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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腿,步伐均匀有力地走在狭长的走廊中,如果不是他被拷在身前的双手,几乎令人有种他只不过是在街头闲庭信步的错觉。然而,在斯特卡监狱里,仅仅是错觉也是一种奢侈。这里是世界的反面,是隐藏在黑暗中最肮脏的污垢,它是隐藏在深夜中最可怕的梦寐,它从不被提起,因为它无人不知——所以才会被如此讳莫如深。再穷凶极恶的犯人在提到这里时也会战栗不已。这里就是建在人间的地狱,是比死亡更可怖的深沉绝望。坚硬的警棍粗鲁地在沈琛的腰侧狠狠一捅,狱警肥大油腻的手掌对他不客气地推搡,恶狠狠地叫嚷着:“快点!你这黄种猪!”沈琛被推的踉跄了一下,比起他身上其他地方的疼痛,腰侧的感觉已然微不足道,他强行压抑下胸腔里泛起的阵阵铁锈味,加快了脚步。然而,出乎沈琛意料之外的是,那个狱警在推搡完他之后,竟然停下了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殴打或谩骂,只是跟在他身后默默地走着,一言不发。沈琛面上依旧滴水不漏,但心下里却暗自揪紧。那个指明要见他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穿过光线微弱的阴冷走廊,他们两人站上了狭窄而老旧的手摇式电梯,生锈的铁质伸缩门在沈琛的眼前关上,一脸空白的电梯员机械而冷漠地cao作着。电梯狠狠一颤,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然后缓缓向上。布满肮脏水渍的苍白墙壁在眼前由慢到快地划过,直至速度快的看不清纹路,只能看到划花的表面目眩神晕地连成一整个平面。很显然的,这部电梯比它展现出来的样子要更加迅速而高级。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一刻不停地轰鸣,沈琛觉得时间漫长的仿佛已经过了一辈子,但是电梯依旧在以同样的高速向上行进。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眼前透出一点些微的温暖光亮,眼前肮脏的墙壁不知何时变成一尘不染的雪白,温暖而芬芳的气味丝丝缕缕地窜到鼻腔中,让习惯了监狱里恶臭冰冷的沈琛不由地精神一震。又过了一会儿,电梯轻轻地震了下,然后减慢了速度,缓缓地停了下来。沈琛微微眯了眯眼睛,被眼前的明亮的光线炫的眼眶发疼,他下意识地向前走去,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脚下的触感有些不对劲,他微微低头,用余光观察,只见脚下是厚厚的长毛地毯,柔软的不可思议,吸收了触地所有的声音。埃尔斯兽皮。黑市是价位能高达2w金币一匹,如今竟然被人买来做地毯。沈琛目光沉沉,抬头环视自己身处的地方。这是一条奢华的走廊,四周没有窗子,只有银骨缠绕而成的壁灯,柔柔地放射着闪耀而温暖的光芒,使整条长廊看上去仿佛浸润着秋日正午的阳光中,走廊尽头是一扇门,形状古朴,花纹繁复。身后的狱警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把猝不及防的沈琛推的一个踉跄,但却没有再骂骂咧咧,力道也仿佛收敛了些许。沈琛加快了步伐。快到时,走廊尽头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沈琛这才看到,在门边的阴影处站着两个身着制服的人,一脸机械的恭谨,手掌搭在门板上,把他和身后的狱警迎了进去。门又在他们两个人身后无声地阖上。那狱警颇有些紧张地轻咳了下,用肥厚的手掌摘下了头上的帽子,然后率先走了上前,他恭敬地佝偻着身子,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得有些尖利刺耳:“长官,人带到了。”说着,他让开了身子,低眉顺目地站到了一旁,与先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沈琛这才看清整个房间的样子。宽敞而明亮,淡淡的熏香令人心旷神怡,巴洛克式的风格看起来古典而奢华,但最让人印象深刻是是那强迫症般的整洁有序。前方的桌子后坐着一个看不出年龄的男人。三件套的定制西装妥帖地衬着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一尘不染的雪白衬衫扣到第一颗纽扣,环着他白皙的脖颈。淡金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颜色犹如白银,白皙到几乎有些病态的面庞上,英挺而精致的五官几乎让人感到炫目。他有一双色泽浅淡的眼眸,非蓝非灰,而是介于两者之间,让人在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古老的阿加帕山顶千年不化的积雪。而此刻,这双浅色的眼珠里什么情绪也没有,正定定地注视着他。沈琛心头一颤,强迫着自己不移开视线。这个男人看上去要么只有二十出头,要么就是百岁有余。“沈琛?”那男人没有继续打量下去,而是低头用指尖轻轻地挑开眼前的一份薄薄的档案,在这个距离,沈琛能看到自己的照片醒目地贴在第一页。这个时代还有人在用纸质的档案吗?沈琛有些惊讶。一直沉默地立在一边的狱警突然凶神恶煞地大声呵斥道:“典狱长问你话就他妈地给我赶紧回话!你这个……”他突然收声,剩下的污言秽语仿佛都被堵回了他壮硕短粗的脖颈里,肥胖的脸颊涨的通红,后面的声音最终只剩下一些无意义地嘟嘟囔囔,然后重新归于沉寂。眼前的男人收回他毫无感情的冷淡视线,然后重新看向沈琛。沈琛浑身一冷,被那双颜色淡的诡异的眼眸盯着,就仿佛是被什么冷血的猎食者紧紧缠绕,吐着信子缓慢靠近,掠夺走所有空气。然后被斯文优雅地生吞活剥。“是的,长官。”沈琛挺直脊背,回答道。对面的男人放开手,薄薄的档案纸从他的指尖滑落,发出轻微的“嚓”的一声。“一次室内盗窃和故意杀人……啧。”他轻轻地嗤笑了声“沈先生,你是怎么来的斯特卡监狱?”说着,他双手交叉,抬起眼眸看向沈琛。——那种感觉又重新回来了。沈琛头皮发麻,张开口正准备答话,却只听那个年轻的典狱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沈,好像是中文姓氏吧?”“是的,长官。”沈琛心头紧绷,强迫自己和那双浅色的眼眸对视。“而你的母亲是沈婷。”说着,他低头重新翻开那份薄薄的档案,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什么不跟父姓呢?沈先生?而且……您貌似是个混血儿吧?”一双蓝灰色的眼眸仿佛能够看透人心。汗透重衣。沈琛咬紧牙关。那个男人仿佛也没有要逼迫他开口的打算,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向门口的侍者招了招手,然后彬彬有礼地对沈琛说道:“今天和您谈的很愉快,沈先生,谢谢您的配合。”一边的侍者走上前来,礼貌地把他和狱警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