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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访也一定要穿戴整齐了才肯开门见客,不愿让别人看到半分不妥帖的地方。而且,这位倔老头最是忌讳别人说他身体不好。今天雁游明明踩了雷区,老爷子非但不发火,反而如此依顺,太阳简直从西边出来了。别人犹可,许世年却更加惊疑不定:听老头子的口气,竟同这小子的师傅是旧识?既有这层关系在,王哥干嘛不直接找老头商量,反而要给自己下套?一时间,他严重觉得脑子不够使,想破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心思各异之际,那边医生已经帮英老做完了检查,各项指数基本正常。刚才的昏倒看似凶险,实际却没有大碍,不过,毕竟是上了年纪,对元气仍有一定的损伤。只是老人得的是慢性病,一时也没有太有效的手段。询问了老人常吃的药物,医生表示都很对症,没有另开,只让老人将某样药物暂时加大剂量服用两天,之后又叮嘱他务必避免情绪大起大落。做完这一切,收了几块钱的出诊费,医生便离开了。听医生说没事,许世年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凑上去嘘寒问暖:“爷爷,您感觉如何,我送您回家?”老爷子对他摆了摆手,只叫雁游过来问话:“小雁,传你绝活儿的那位雁师傅,是不是和你同名哪?”雁游“吃惊”道:“你怎么知道?”“嘿嘿,我和他可是老相识啦。解放前他是四九城有名的修复大师,我父亲也喜爱古玩,经常带我去雁师傅那儿小坐。我当时才五岁吧,父亲的一干朋友里我最喜欢他,因为别的古玩师傅大都胡子花白,说话慢吞吞的。雁师傅却年轻得多,人又生得俊,不忙时还会跟我逗逗趣儿,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会儿的样子。”英老并不知道回忆里的青年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出了会儿神,又叹息道:“可惜不知为什么,有一天他忽然失踪了,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许多东西也跟着不见了。有人造谣说是他修复时毁了某军阀的心爱之物,悄悄挨了枪子儿,我还哭着骂了那人一顿。我一直相信雁师傅还在世,只是有不得已才突然消失。这件事儿悬在我心里好多年,直到今天看见你,才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英老,或者说当年的英生,雁游对他也是记忆犹新,因为对方身份着实特殊:他的父亲英荣,据说是宫内某位颇受西太后重用太监的养子,英这个姓氏,就是取自该太监名字里的某一字。西太后殡天、清顺朝廷被推翻之前,那太监就悄无声息地从宫里溜了。听说是回了老家,好几年后军阀上台,才在四九城露面,身边还多了位养子。坊间传言,他当年趁乱偷藏了不少大内珍品,足足值得几十万银元,出宫时仓皇间没来得及拿走,这次回城是特地来取宝的。这些传闻,都是雁游在认识英荣之后听说的。稍一琢磨,就觉得这说法不靠谱:英荣的养父要是真秘藏了什么宝贝,必然是悄悄潜回城来,取了东西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人,哪儿犯得着在城里待到病故。兵荒马乱的,那么招摇也不怕贼惦记。从英荣偶然透露的只言片语,雁游推测英家的那位长辈大概真有些来头,家里也有不少收藏,但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稀奇的至宝。雁游与英荣初识时,对方刚给养父送了终,办了场风风光光的白事——估计这也是老太监收养他的原因,一来图平时照看,二来盼着过世了有后人能执礼尽孝。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连英荣的儿子都变成了耄耋老人,他却因一场意外,反而变得更加年轻。想想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倾尽一切只求长生,一时间,雁游倒真有些说不上自己的遭遇是福是祸了。从短暂的感慨里回过神来,雁游发现有件事很奇怪:当年临死之前,他听得分明,迈克尔想把杀人现场布置成小偷抢劫杀人。怎么英生会说自己是失踪呢?他便拭擦道:“原来您与我师傅还是旧识。只是,我师傅说他是因一场变故才流落他乡,当年走得非常狼狈,旧宅几乎都毁了。您发现他失踪时,有没有觉察到异样之处?”“宅子毁了?”英老诧异道,“不可能啊。当年我去看过,那宅子里里外外跟洗过一遍似的,非常干净,就是屋里翻得有点儿乱,少了几件东西。因为找不到打斗的痕迹,巡捕房的人也没立案,推测雁师傅是自己走的。怎么,难道个中还有隐情?”干净?难道那两个凶徒清理过现场?但他们为何突然改了主意?雁游疑问愈深,奈何没有线索,英老也仅是事后得知,若问得多了,说不得反而招来对方的疑心。雁游便摇了摇头:“其实这些话师傅只对我提过一次,便让我好好向学,不要分心琐事。日子一久,再多的细节我也记不住了。”英老这才释然:“唔,大概是你当时年纪小,记忆模糊,把事情记得太严重了。雁师傅平时脾气挺好,瞧着很好说话,但关键时刻很有主意,没人能强迫得了他。”这话却听得雁游暗自苦笑:的确没人能强迫自己做违背原则的事,但有心狠手辣之徒却不惜为此杀死自己。大约是这些日子忙着应付种种事情,无暇多想。现下故人重逢心情波动,连带着回忆起死前的那一幕幕,雁游心头又有恨意渐生。恨自己力量不够,更恨洋鬼与汉jian狼狈为jian,盗取国宝。雁游心绪翻涌,脸上不免带出了几分。见状,一直看着他的英老不觉诧异道:“小雁,你怎么了?”“我……没什么。”鲜血染铸的仇恨,纵然雁游努力装得若无其事,但一时之间,哪儿能做到全无痕迹。不但英老不信,连其他老师脸上都露出了惑色。只是,越是想要掩饰,神色却反而更不自然。雁游正寻思找什么借口搪塞过去时,走廊里蓦地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聒噪声音:“没有人!没有人!”“书生,这是学校,不许乱叫!”说话间,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走了进来。高马尾白色长衫,肩上还停着只鹦鹉,竟然是慕容灰。“您就是英教授吧,回国之前,祖父给我看过您的近照,让我务必要拜访您。今天我去了您家里,听说您到学校来办公了,便索性找了过来。您这是不舒服吗?”说完来意,视线从横躺的病人身上移开,慕容灰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雁游,又是欣喜,又是意外:“小雁,你怎么也在这儿?”他这一打岔,无意中正好替雁游解了围。雁游心里一松,笑容一不小心就过分灿烂了点儿:“我来学校参观。”大大的笑脸落在慕容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