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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进京,郡主身边共十六名侍卫,四位婢女,两位嬷嬷,两位使官。每日郡主出行之时便有四名侍卫跟着,整整一日不曾离她半步。余下留在府中的侍卫也一直在别馆呆着,各个寡言沉默,安分得很。” “两位嬷嬷从未离过别馆,只有一位婢女在秀水街买了两盒胭脂,属下趁夜查过那胭脂盒,没有夹带私物的地方。卖胭脂的小贩也彻查了背景,祖上三代皆是贩货郎,郡主上京前一月至今,那小贩日日规行矩步,不曾有可疑之处。” “每日送入别馆的新鲜果蔬都由厨房的暗卫查过了,没有夹带东西。前两日几位官家的姑娘公子给郡主送礼,郡主欣然笑纳,却未曾回礼于任何人。送来的插瓶、画轴等物也挨个细细查过了,没有能夹带私物的地方。” 承昭又问,“她每日出行,不曾带回些什么?” 那暗卫略一思索:“郡主不爱买东西,寻常女子喜爱之物都不为她所好。唯独喜好吃食,每次在街上买回的点心小吃,小厨房中做工的暗卫都一一查过,其餐盘食盒中也皆未夹藏私物。” 承昭太子眉尖一颦,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真的是为选婿而来?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他:“可否有人暴露了身份?” 那暗卫不假思索摇了摇头,“郡主内力轻浅,别馆中潜伏的七人连同属下都内力精纯,深谙追踪潜藏之道,定不会暴露。” 太子又想了一会儿,也想不明白,低声吩咐道:“继续看着,下去吧。” * 此时鹿鸣馆中,呈晚膳的丫鬟渐次退下,摆好了满满一桌,清蒸鳕鱼,麻辣水煮鱼,椒盐煎草鱼,红烧鲫鱼,鱼饼,菊花鱼……整整一桌的全鱼宴。 这是清风楼中最好最贵的宴,每月只有三桌,还不固定时候,要全凭厨子心意。那厨子一手做鱼的功夫极高明,挑出的鱼rou质细嫩,做出的鱼更是味道鲜得叫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在京城广有盛名。 今日与两位公子外出游玩之时,赶巧今日那厨子心情好,重润花了两千两把今日的全鱼宴买了下来。跟在她身后的两位公子笑得尴尬极了,想来在家中花用都是有份例的。重润微微一笑,也没打算叫他们付账,自己掏了腰包。 见呈膳的丫鬟都依次退下了,重润郡主身边的大丫鬟行在最后,从手中最后一个托盘上取下广彩嵌金梅花盘、香米饭和红豆薏米粥摆好,垂首跪在一旁伺候主子净了手。 此时屋中便只剩她二人,重润垂首看着那金瓜小盅里盛着几块鲈鱼rou,都细致剔去了鱼骨,在奶白鱼汤中飘着几颗圆糯糯的鱼丸。她手执象牙筷从里头随意挑了一个,这鱼丸汆得极松,筷子一戳便刺破了,鲜香的汁水四溢。 里头什么都没有。 重润又夹了一个放进碟中,与先前一般动作,还是什么都没有。 连着夹了四个,这一次却察觉丸中有物,重润微微一笑,用筷把那鱼丸挑开,细致用清水洗净汤汁,里头赫然是一个极细的油纸卷。 其上仅有寥寥几字——三日后。 她知道进出别馆的每样物事都会被细细查过,却坚信他们一定不会翻得这番仔细。只要有人的地方,又如何会有传不到的消息呢? 这一桌全鱼宴宴,重润只略略动了几筷子,心中装着沉甸甸的心事,便是美味佳肴也食之无味,如何能吃得下?剩下的菜都叫人端下去给几个丫鬟分了。 她坐在阴影中,一旁的大丫鬟研好墨立在一旁提笔静候,铺在桌上的那张纸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十几个人名,许相爷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其后依次跟着任职户部尚书的国舅爷林成甫,鸿胪寺卿何其正,兵部侍郎贺瑜,光禄寺少卿洪安华,忠义公魏正洐…… 几位都是两朝元老,在当今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重润静思片刻,只略略润了笔,提笔便把忠义公后头的人都划去,一笔划过的浓重墨迹叫人触目惊心。 却顿住笔,思量许久后在国舅爷林成甫的名字上头画了个圈。 若是承熹见了,定会发现那日被重润相邀至雅间私会的几位公子,其家中做主的长辈都在这名单上留了名。 只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亲兄长、国舅爷林成甫大人,也便是公主的舅父,也在这一纸名录上留了名字,却不知该作何解释了。 跪在的那丫鬟静默无声,只听重润郡主轻声问她:“我二哥那里如何了?”丫鬟斟酌过言语,这才答:“二公子来信说,何大人尚有犹豫,似拿不定主意。” 重润冷冷一笑:“告诉他无须犹豫,只等着看便是。”丫鬟喏喏应了声,前额贴在地上,不敢发出丁点声音扰了主子思绪。 何其正大人乃鸿胪寺卿,主的不光是外宾朝觐、宴飨经筵之事,还掌国之凶仪。重润阖上眼,唇角笑意深深。 持棺迎丧,凶仪皆备。 她坐在椅上,将这房中上上下下每一处每一个角落都细致看过,眉尖越皱越深,却突然顿在某一处,眸光深凝许久,紧颦的眉舒展开来。 走至那张红木镂花床边,重润试探着摸索了许久,与丫鬟令道:“备水,我要沐浴。” 别馆三个小太监把浴桶和热水凉水各自备好,便退下了。 房梁上的暗卫耳中一动,似听到了“咯吱”一声轻微声响,轻轻扒开房顶上的一片琉璃瓦向内看去,这一番动作不过两息功夫。他怕清冽的月光射进屋内被郡主发现,连忙附脸贴上去往室内看。 只见郡主正站在梳镜前拆头上发饰,她那丫鬟正站在衣柜前挑拣,最后取出一条漂亮的裙子,恭敬问道:“主子,明日穿这件可好?” ——想来方才那咯吱一声轻微声响,便是丫鬟开柜门的声音。 重润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脱去身上常服和中衣,只余小衣亵裤,雪腻肌肤都露在外面。负责监视的那名暗卫连忙垂眼看向一旁,略过她脱衣的场面。几息后听到入水的声音,知道郡主已经跨进浴桶中,这才又抬眼去看。 郡主背对着他坐在浴桶中,三层薄纱挂起,窗口的夜风一吹,那三层薄纱飘飘悠悠,什么都看不清。 只是这暗卫方才见她更衣,此时看她肩背赤♂裸三千青丝垂落,虽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脸,只看身形却知是郡主无疑。也没听到那丫鬟出门,知道她还在屋子里,便阖眼养神了。 可他却看不到,原本红木镂花床下,竟有一扇暗门赫然洞开。方才那“咯吱”的轻响,不是衣柜门开的声音,而是暗门打开的动静。 此处恰好是那暗卫的盲区。 重润郡主双耳微动,听得房顶上琉璃瓦归位,盯着那处又看了半晌,再无动静了。这才轻松口气,无声披上斗篷,脱下脚上高履,与坐在水中的丫鬟打了两下手势。 思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