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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番折腾就到了天亮。 施世范犹不知餍足,抱着敏瑜不撒手道:“又不是宫里点卯,给父母请安晚一会子也没什么。” 敏瑜倦到极处,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无,便顺着他的手劲儿,伏在他胸膛上嗡声说道:“那不是坏了规矩?别的不怕,我只怕你额娘和桂mama有的话说。” 施世范不觉微笑,便将她挪至床里,自个儿先起身,方叫了翠儿璎珞进来伺候敏瑜穿衣。 翠儿和璎珞这两日冷眼瞧着他们夫妇情深意浓,自然高兴不已,忙都入内将敏瑜穿戴起来,去侯夫人处请了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等到池子里的萍蓬莲谢了,院子里的凤仙花可以染指甲的时候,圣驾终于回京了。 敏瑜还是第一次在家里见靖海侯盛装的样子,镂花金座顶朝冠,石青色四爪正蟒补服,里头是同色的朝服,腰帷行四蟒,中有襞积,裳行八蟒。 正是儒将风光。 敏瑜看着面前疾病缠身却仍强撑着矍铄的老人,眼眶中一红,差点就落下泪来。 侯夫人将绿松朝珠替靖海侯挂上,像是没看见敏瑜背过身去的小动作,只微微笑道:“老爷这么一打扮,几乎年轻了十岁。” 靖海侯捋须亦是笑道:“在福建呆的久了,多年不上京不入朝,竟没有穿这衣裳的时候,难为还合身着。” “是啊,老爷倒是没怎么变过。” 侯夫人打趣了一句,自己前后转着看了两回,才道:“好了,没什么落下的。外头车马都备好了不曾?” 敏瑜偷抹了泪痕,见问忙转过身回道:“八爷一早准备去了,这会子想必是备好了。” “那就好。” 侯夫人点一点头,又问都有谁跟着靖海侯,敏瑜点了四个人,皆是靖海侯从福建带来的扈从。又说:“阿玛这一番觐见,额娘必是要跟着去宫里给太后请安的,儿媳擅自做了主,让桂嬷嬷带着翠儿璎珞陪额娘去,桂嬷嬷是宫里老人,翠儿和璎珞旧年也曾入过宫。至于额娘身边的几位姑娘mama,儿媳想她们久在福建,怕是不知宫里的情况,就留在了家里候着额娘回来。额娘瞧着这主意可好?” 侯夫人略一沉吟,却道:“怎么,你不同我一起去吗?” “呃,这……”敏瑜讪讪的笑,正是怕入宫,她才推出了桂嬷嬷,却不想侯夫人亦是精明过人。 她正犹疑,靖海侯从旁说了一句:“去不去的也不差这一时,世范我并不打算带他进宫,留着他在家怕也生乱,不如让老八家的照应着。” “世范又不是小孩子,何须时时照应?”侯夫人掩着口欲笑不笑。 靖海侯挑了挑眉,未曾回答。 前院清儿玩够了,闹着瑞竹要找额娘,瑞竹抱着她来至正房。外面侍立的丫鬟婆子见说小格格找八奶奶,都一齐给她打起了帘子。 侯爷恰一眼望过来,看见施清遥不由笑道:“小妞妞的脚程却快。” 施清遥从瑞竹怀里下来,跑到靖海侯面前,背了两只手儿,偏过头一个劲儿的看他的衣服。 似乎嫌看的不过瘾,又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着衣服下摆的海水江涯图。 敏瑜悄拉了她一把,问道:“怎么不叫爷爷奶奶?” 小丫头嘟着嘴,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奶奶怎么穿的和平时不一样了?” 没见识。敏瑜心里轻笑,拉着她的手道:“爷爷奶奶穿什么样都还是爷爷奶奶,你不叫人就是你的错。” “她还小呢,别唬她。” 侯夫人最喜儿孙,一瞧着小丫头倒又想起来,便叫来苁蓉:“把前儿给小格格做的衣裳拿来。” 苁蓉答应着去了,这里侯夫人便对敏瑜说道:“料子是福建那里新上来的,送了一匹到你屋里,倒没看你做衣服。我这里留了两匹,原想那个葱绿的留着做帐子,结果颜色太嫩试了几回都不衬,就给妞妞做了一身。” 敏瑜道:“她的衣服多着呢,额娘留了给别人也好。我的那匹摸着却厚实,等入秋了做袄面才好看呢。” 侯夫人笑道:“随你去吧,爱做什么样儿就做什么样儿,年轻姑娘家都要爱俏才是,打扮的水灵灵的才招人疼。” “额娘说的是。” 说话间,苁蓉已把衣服拿了出来,果然是桃儿粉,颜色鲜艳的如同刚摘下一般。敏瑜招手叫过施清遥,亲自给她把新衣裳换上。 小丫头虽是三四岁的年纪,因受湄芳的熏陶,对于新衣服总是喜欢得不得了。此刻一换,小脸蛋上全是笑,摸着衣角脆声道:“谢谢幺嬷。” “原该给你的,说什么谢。”侯夫人摸着她的脸蛋,又疼又爱。 靖海侯在一旁看了片刻,见状忽道:“不如让妞妞跟着我和夫人进宫吧,她年纪还小,失了礼数也不算什么。” 敏瑜不大放心道:“只怕不妥,阿玛要去面圣,额娘要去太后宫中请安,带了她岂不累赘?” “倒也不累赘。”侯夫人竟也赞同靖海侯的意见,笑道,“小妞妞是很听话的孩子,上回带她去访友都很知礼。” 施清遥站在那里,似乎听懂了她爷爷奶奶的话,忙跟着说道:“幺嬷是要带我出去玩吗?” “正是呢。” 侯夫人弯下腰抱起了她道:“幺嬷这次要带你去个很大很漂亮的地方,妞妞跟不跟幺嬷去呢?” “我要去。” 施清遥尚还记得前回出去玩的好处,一听就忙不迭的点着头。 敏瑜让她闺女逗乐了,纵使再不愿意,老的小的都一个鼻子出气,她也不得不同意了,只是拉着施清遥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到了宫里,不要胡乱说话,也不要乱跑,更不许跟陌生人走。记下了吗?” “嗯,清儿记下了。” 小丫头看敏瑜神情严肃,不由得也是一脸严肃。 敏瑜带笑亲亲她的额头,这才牵上她的手,和施世范一同将靖海侯和侯夫人送出了大门。 施清遥照旧同侯夫人坐在大鞍车上,靖海侯却骑了施世范最钟爱的一匹白马“照夜”,依稀可见盛年时的英姿飒爽。 她的目光随着远去的大鞍车和白马,一寸寸拉长。再往前,过了端门就该进右掖门了吧? 吱喳……吱喳…… 什么声音? 敏瑜蹙着眉,和施世范一起四下找着声音的来源处。 却是文杏最先发现了:“奶奶,快看,门前那树枝子上有喜鹊叫呢。” 可不正是喜鹊,连施世范都失声笑起来:“这鸟儿也太过通灵。走吧,阿玛和额娘都走远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说时,已把敏瑜的手一握,带着她回屋去了。 敏瑜不吭声的随他走着,身后的大门吱呀吱呀的关合上,隔住了喜鹊的叫声,也再次隔住了她与外界的过往。 到底住的近,车马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