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在这部剧里，说董璃歌是最能打的女人绝不过分。虽然另一个女二号江沄也很能打，但她毕竟是世家里学武出身，董璃歌的经历就要丰富得多。她在小时候被殷澜教教主屠了全家，从那时起为了活命就忍辱负重在殷澜教总部做杀手效命。后来她遇到了女主角苏瑛并且开始作为苏瑛安插在殷澜教的探子活动，但她仍然行走在最危险的边缘，杀最难杀的人。也正是多亏了董璃歌和她的徒弟程默在南方斡旋，孤身深入敌军阵营暗杀夷岭王，苏瑛才获得靖国公主的封号并从深宫之后正式走向政治舞台。 剧组这次进山就是要拍摄董璃歌与程默早年在殷澜教的生活，到时候剪切成回忆片段在剧情中进行插入。 饰演董璃歌的演员戴可儿是新生代流量小花，与大部分走甜美路线的女星不同，她主打的就是冷艳冰山美人路线，实际上她本人的性格也是如此，气质冷、话不多、肯吃苦又好学习，虽然看上去不太好亲近的样子，但待人很礼貌。她一向不太喜欢事事求助武替，能自己做的戏份就不轻易甩给别人，董璃歌当然乐得轻松，而且只要戴可儿肯开口，她也很愿意教她一些基本的站姿体态和武打动作。 “徐姐。”戴可儿显然是个勤于提升自己的敬业演员，休息时间又来找徐青，“这里有一个甩鞭动作，我练了好多次好像还是不够利落。” 实际上，李导以前就跟徐青合作过，知道她有多少斤两，所以这次开拍时他根本就没有犹豫，直接打电话给徐青敲定了由她来做董璃歌的武替，就是因为董璃歌的武功完全是在大量杀人的过程中磨练出来的，利落、简洁，没有太多招式花样但永远是最高效取人首级的路子，而且她的武器非常特别，非专业习武出身的武替很难演得好。 董璃歌的武器有两种，一共三样，分别是一把精心打造的银色锁链，和一对套在手腕上可以用内力改变大小的金环。平常不用的时候，银链便正好能在董璃歌腰际缠够两圈，而那对金环便像普通的手镯一样套在她的左手腕上。 而一旦杀人时，银链瞬间抽出便能化身成可攻可防的远程武器，而金环可随时从手上褪下，既能用作暗器，也可以打开机关变成一对半圆环，直径是握柄，外圈是锋利的刀刃，当遇到克制银链的武器时董璃歌便用这对环来近战。 这样的组合让董璃歌几乎无往不利，也让她的武打戏份极不好演，所以纵然戴可儿总是很上心地练习，但还有很多打戏她也不得不让徐青完成。 银链这个武器听起来奇怪，其实就是鞭术的变种。徐青自己不是学鞭的，她在L城老家从小练的一直是长棍，但武艺学到一定境界也就一通百通，早在开拍前她就特意找了父亲以前的一位在S市开武馆教习鞭术的老朋友，专门飞到S市学了一周，又在B市的以鞭术出名的恒益武馆讨教了一周，如今应付拍摄也够了。 她看戴可儿做了一遍动作，走到她身后去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以慢动作带着她做了一遍：“这里，这样，要压一下手腕，然后往外甩，手腕上一点小小的改变都会被很长的链子放大得非常明显。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需要再细微地调整一下就完全没问题。” 徐青又看着戴可儿练了三五遍，见她已经掌握要领了，午休结束后就要开拍一场马上打斗的戏，便干脆提前去找孙绵化妆。 孙绵正坐在服化组那边的一张小马扎上刷手机，见徐青过来仰头冲她笑道：“我说阿青，你这也太能撩了吧？你要是男的，多少小姑娘非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不可。” “还好吧，是你们太害怕可儿的冰山外表了，其实她挺乖也挺礼貌的嘛，而且那么上进，当然能教就教了，反正我也闲着。”徐青耸耸肩，拖了另外一个凳子来在孙绵旁边坐了，“你不是一直在刷手机吗，那么老远也能注意得到我刚刚在干嘛？” “那是，关注自己姐妹的动向是应该的。”孙绵得意道，“不过我不是说这个，是这个啦这个。” 她把手机怼到徐青面前：“这不是我们老板吗？之前我就让你追人家嘛，你看你们多有缘分。” 徐青接过孙绵的手机一看，发现是一个微博视频，显然一开始并不是在拍她，而是在做什么探店，后来明显是发现了他们这边的sao动而特意把视频主视角转到了那边。因为包子店很火顾客很多人群拥挤的缘故，画面并不是很稳，声音也非常嘈杂，但正好把她抓小偷的整个过程都拍了下来。 “这个是个美食博主，本来去你们家附近那个本地很有名的包子店探店做吃播的，结果正撞上这一幕，当然什么探店都没有路遇见义勇为、而且还是美女救英雄的噱头大啦。”孙绵在旁边解释，“你火啦，姐妹。苟，富贵，勿相忘啊！” 徐青笑骂了她一句：“去你的，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拐弯抹角骂我狗。” 孙绵挨了骂也没长记性，仍然兴冲冲地：“不是我说，阿青，你这是装酷吗？也太成功了吧？顾老板那么大一个帅哥啊，都笑着问你叫啥名了，你居然丢下俩字儿‘不用’就插着兜走了？请问你是怎么免疫这种无敌笑容的魅惑攻击的？还是说你其实是侠客？你是侠客吗？是侠客吧！” 徐青没好气地白了捧脸鸡叫的孙绵一眼，叹气道：“什么装酷，我那是怕惹麻烦。啊啊，结果还是被拍了。不过应该没关系，在这深山老林里窝上一周，互联网的三秒记忆差不多也把我忘了吧。把我忘了才好，我是武替不是明星，可一点也不想出名。要是给我爸妈和我哥看到，夺命连环call就要来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孙绵恨恨地戳了徐青一下，“明明身怀一身绝世武艺，这不就是我们看武侠的时候都羡慕的吗？你居然不仗剑走天涯，在这儿做武替就算了，居然还怕麻烦，居然放小偷走了，都不把人家扭送公安局。” “哪有绝世武艺这么夸张，就是个普通学武的。而且这什么年代了，小meimei，清醒一点。我虽然会打架，但也是rou体凡胎，要挣钱要吃饭的好吧？哪能真的快意恩仇，还仗剑走天涯，你可少看点吧。”徐青一巴掌拍在孙绵背上，其实没用力，孙绵还是配合着做作地一副受了内伤的样子“咳咳”两声，“起来，化妆啦，一会儿有我的戏。” 孙绵长时间坐在那么矮的小马扎上腿也麻了，顺势站起来活动腿脚：“戴可儿不是说她想自己上吗？” 徐青弯腰捡起草地上两个小马扎：“是，不过我看难，毕竟她不会骑马，就算天赋异禀快速学会了，想在马背上做出打斗动作还是很难。不过小姑娘想学东西的心是好的，就让她试试嘛。现在那边有马术老师牵着她去遛几圈适应一下，不过多半还是需要我来的，当然是先化好妆了，不然让全组等我。” 这几匹马都是跟山脚下的人家借的，很习惯人类也很通人性，脾气温顺好驾驭，戴可儿只是坐在马背上又不驾马，前面还有马术老师牵着，没人想到会出什么差错。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狗血得比艺术创作中还要夸张很多。 是炽阳娱乐目前最重点的项目，炽阳的家底没有星耀和逢春那么雄厚，能拿出来的几千万家底有一大部分都投在这部戏上了，明星、导演、场地、服化，全部都要钱，就盼着它能够大卖，因此公司那边跟得很紧，不仅派了得力的下属每日跟进，连顾长夏本人只要手头的事情不是很紧都会过来看看，这次剧组进山是个大动作，顾长夏当然也来探班了。 他正在跟李鹏导演聊进度问题和一些剧组大方向的事项，突然听到远处有惊呼，几个人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就见林场的空地上一匹马在飞奔，马背上穿着古代劲装的女演员被颠得死死拽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完全不敢动。 “怎么回事！快去救人！”李鹏朝着边上负责马匹的工作人员吼，众人的反应已经算很快了，一位专业的马术教练立即去解拴在一旁的另一匹马的缰绳，骑上就往失控的马匹方向飞驰，但还是没有徐青快。 事情发生的时候徐青已经换好了衣服，孙绵已经给徐青编好了头发正在往脸上扑粉。服化组的位置正好在最靠近戴可儿骑马的那片林场，戴可儿一叫，徐青立时把孙绵拿着粉扑的手往旁边一推，三两步跑到边上一匹放养着正在自由吃草的马旁边，翻身上马直接追了上去。 在拍摄期间出了什么事情可不是好玩的，所有人都往林场那边跑过去，导演和顾长夏等人也不例外。顾长夏就看见一个跟疯马身上的姑娘穿得差不多身形也有点相似的女人驾着马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大喝：“不要紧张，抱住马别动，我来了！” 戴可儿害怕得死死趴在马背上大叫救命，徐青中气十足的声音穿破她的恐惧让她顿时心定了一些，徐青的武艺她是知道的，她也很信任徐青，听见她的声音总算不再大叫了，只是紧紧闭着眼睛。 徐青匆忙之中也没有拿马鞭，只好用手猛拍马屁股。还好徐青毕竟是从小练武的人，力气比常人要大很多，她真的使劲起来也不比马鞭轻多少。 因为戴可儿之前没骑过马，所以马术老师给她选的是一匹温和的褐色矮脚马，是平常练习动作用的，而徐青顺便牵的那匹则是拍戏时正式要用的黑色高头大马，所以纵然矮脚马收到了惊吓没命狂奔，徐青还是很快追了上去。 她驾马直接超过了褐色矮脚马大半个身位，然后猛地往右侧拉缰绳，用自己的黑马去别褐色的矮脚马。 也许是疯跑了一段路有些累了，也许是见到同类很好地安抚了矮脚马的情绪，再加上这些马本来就是很温顺的家马，马的速度逐渐放慢了，这时后面的马术教练也追了上来，两人合力就更安全了。 眼见马开始从狂奔转为小跑，徐青也不等它完全停下来，她看出戴可儿怕的不行，加上自己黑马和矮脚马靠得很近，便干脆在黑马的马鞍上一蹬一跨，居然就这么上到了矮脚马的马背上，从后面把戴可儿揽住了，从她手里接过缰绳，低声说：“好了好了，别担心，马我已经抓住了。” 有了本身会骑马的徐青控马，加上经验丰富的马术教练在旁边辅助，受惊的马很快就安抚下来了，虽然徐青知道戴可儿肯定很想赶紧下马，但因为马儿狂奔出去的距离很远，徒步走很慢，所以她一边遛马安抚它的情绪一边注意调整方向，马儿慢慢平静下来时也已经走回营地了。还好刚刚徐青虽然没顾得上自己抢来的黑马，但马术教练跟在后面呢，抓住缰绳把它带了回来。 徐青率先跳下马背，对戴可儿伸手：“好了没事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戴可儿下马来，刚刚太紧张都顾不上哭，现在又是害怕又是愧疚得眼圈都红了：“对不起徐姐，给你添麻烦了。” 徐青平常虽然并不是特别外向热络的性子，但也绝称不上冷酷。戴可儿虽然走的是冰山美人路线，但其实今年也才23岁，徐青一直把她当成小姑娘看，此时就更不会给刚受了惊吓的她什么脸色看了。 徐青轻轻摸摸戴可儿的脑袋，温声道：“这算什么事呢？去休息一下吧。没关系的，也没有人受伤呀。往好了想，你连这种都经历过了，以后普通的骑马肯定不会让你害怕了对吗？徐姐罩着你呢。” 她悄悄有点调侃似的对戴可儿小声说：“注意形象哦，冰山美人要飒一点才好。” 戴可儿也是没有缓过神来，被徐青这么一提醒她就想起自己的偶像包袱来，顿时不哭了。她擦擦眼泪，虽然眼眶红红的，但表情已经恢复了沉稳和平静。她朝徐青点点头：“好的。谢谢徐姐。”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原本离得挺远的剧组工作人员全都围了上来。戴可儿被她的助理带着到一边去休息了，大家也不好多围着刚刚受惊的当事人，便一窝蜂把徐青簇拥了起来，孙绵那就不仅是簇拥那么简单了，她直接跑过去抱住徐青的胳膊，一脸后怕：“我说阿青，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是梦想你能仗剑走天涯，但你也别真的去啊！马还在跑你就跳到另一匹马上，吓死我了好吗！我看看受伤没有？” 没有谁被关心着会不觉得暖心的，徐青笑了笑，安抚孙绵：“别紧张，没啥事，我也是看马慢下来我有把握才会跳的。那时候也是戴可儿吓坏了，不上不行啊，当然还是缰绳握在我手里更安全一点。” 李导和顾长夏之前已经问过刚刚带着戴可儿骑马的马术老师搞清楚马突然发狂的原因了。这毕竟是山里的林场，有些动物也很难彻底清干净。马术老师本来是走在地上牵着缰绳慢慢带着马走的，但草丛里突然窜出来一条蛇，其实是一种无毒的蛇，但因为出现得很突然把马吓了一跳，他一个人肯定拽不住一匹发狂疯跑的马，所以才变成刚刚那样。 “看来以后还是让会骑马的武替演马戏吧，不会骑马的演员就不要再尝试了，太不安全。”李导叹了口气，走过来对徐青说，“小徐啊，这次谢谢你了。” 徐青笑笑：“小事，应该的。” 顾长夏走过来看清是徐青，惊讶道：“你就是那天那个抓了小偷的女孩？” 徐青本以为自己跟顶头老板也就是他探班的时候远远看一眼的关系，没想到还是碰上了，这种情景下她再不报名字就是不礼貌了，于是大方第伸出手去：“您好，顾总。我是徐青。” 顾长夏伸手跟徐青握了握。他能感受到这个姑娘手上有被缰绳勒出来的印记，还有许多老茧，比一般女性的手要粗糙很多，而徐青心里想的则是这男人的手也太好看了吧？修长又骨节分明，有时候果然还是男人的手比女人的手好看。 顾长夏朝她笑，并不符别人旁观他时幻想的那种冷淡寡言模样，甚至还故意说了半句俏皮话：“上次没问到您的芳名还有点遗憾。徐青小姐，上次和这次都谢谢你了。” 徐青摆摆手，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应该的应该的，您请不要客气。” 她向顾长夏投去询问的目光：“如果您没有别的吩咐的话，我还要继续去化妆，一会儿到我的戏了。” 顾长夏点点头，徐青便半拉半拽着看美男都看傻了的孙绵往服化组那边走去。 顾长夏犹豫了一下，转头问旁边的李鹏：“李导，请问这位徐青是……” 李鹏跟徐青合作过两次也算很熟了，徐青的履历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藏着掖着的东西，投资人问起来他当然没有不回答的道理：“小徐是我们剧组的第一武替，这次就是主要做董璃歌的武打戏部分。她在武替圈子里面很有名的，B市这边凡是有大型打戏的剧组没有不想请她参与和指导的。听说她家在L城那边是开着武馆的武术世家，她18岁离家来B市闯荡就开始做武替的工作，之前学武也有11年了吧。您知道的，我前几年那部的集体棍术场面收到的评价很高，就是她主要指导的，那是有真功夫的人。有时候其他剧组请她都不需要她亲自上场，只是做武术指导就够了，这次也是因为董璃歌的武戏格外难拍，我才专门把她请来做武替的。” 李鹏跟所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样热爱做媒，他见顾长夏之前似乎就跟徐青有过交集的样子，而且这次看来也很欣赏徐青，秉持着“一对单身的俊男美女，正好互相认识认识，说不定撮合到一起呢”的心理又使劲夸了徐青一番：“小徐人很好的，长得又漂亮，又肯做事。别看她表面上不太好亲近的样子，其实问她问题请她帮忙一般都会答应，而且也很照顾组里的其他女生，有时候其他人是在忙不过来，那些扛水桶搭场景之类的重活她都会帮着做的。” 顾长夏哪能听不出李鹏的意思，他有点啼笑皆非，又不好一口回绝，只好笑着敷衍两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李导。您还有戏要拍吧？您忙，我自己四处看看，就不打扰您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