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4
13 仲度当时盯了我一会,领我过去的时候背对着我突然说了一句,“你很像一个人。” 我低眉臊眼的跟着他,装傻的说了句:“啊?什么?” 他便不说话了。 没办法,和这样七窍玲珑心的人在一起,未免多说多错。 他接下来一直没说话,直到把我带到了门口。欲走的时候,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告诫我:“谨言慎行,记得你的本分。” 我自然是唯唯诺诺的应了。 目送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我想,他大概是觉得愧疚。 …… 当书房下人的职责大概就是打扫卫生,偶尔要端茶送水啥的。好处是胜在钱多事少,坏处是要经常能见到城主。说实话我也挺佩服他的,搞个和死去的前情人长得类似的仆人放书房里,也不觉得瘆得慌。但他要是想搞点什么“宛宛类卿”的周边啥的,那膈应的就是我了。 不过我觉得他其实挺讨厌我的。 一般来说,城主在内间办公,小厮是站在外屋随时听候吩咐。有次我正在兢兢业业地站岗,隔着丝制的幕帘突然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发怔,我稍稍一动,他眸中那种恍惚的幻梦的光就消失了。 他呆了一会,接着又不知为何转而暴怒起来,把笔墨纸砚一下子扫到地上,弄的满地墨痕。 我吓了一跳,还没等上去收拾,就听得他冰冷至极地道:“滚到外面去。没我的吩咐别再进来。” 这还不算完。他每次经过我的时候不但鼻子快要翘到天上,还要特地盯我一眼再进门出门,每次眼神都很复杂,但是不变的是带着厌恶。 我经常会在心里诽谤他估计是什么时候练功走火入魔把脑子练坏了,不但喜怒无常,明明这么讨厌我还要把我安排在书房,也不知是嫌自己眼睛不好使,还是找仇家给自己修身养性。这不是专门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未免他不爽了给我加倍找不痛快,我当门神的时候分外勤勤恳恳,争取不让他抓到我一丝把柄。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季节小院里天晴日暖,春意融融,我有天不知不觉就抱着胸靠着门扉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就看到城主在门口眯着眼睛看着我,似笑非笑,也不知这样看了我多久。我脑门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出来了,立马跪下请罪。 就见他敲了几下手心,慢悠悠地说:“好,很好,看来有些人是做侍应做的太轻松,怕是太委屈了你。正好我还缺个贴身仆从。” 我扑在地上直呼“不敢”。 他慢而深的剜了我一眼,道:“怎么?是不愿意,还是觉得配不上你?” 当即我就堵得说不出话了,只能唯唯诺诺的谢了。 14 因为换了职位的原因还要搬院子。搬家的时候正巧路过了我之前住的那个院子,便探头瞥了一眼,隐约可见其中草木萋萋,似乎是很久没有打理过的样子。看起来是已经被封了起来,许是因为住过死掉的人所以觉得不吉利。 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我有邪门到这地步吗?但是架不住城主有钱任性。 新搬到的院子距离这旧地不远。新院子里虽然有几座屋子,但是到现在只住了我一个,倒也自在。 贴身侍从的工作比在书房当差麻烦许多。我以前都没发现城主性子这么事儿,早上起来要我帮他更衣,用膳要帮他试菜,晚上等他上床了我还得守夜。 一般来说,守夜的时候也是可以眯一会的,不过要不就是站门外守着,要不就是在床尾不远的地方蹲着窝一会,不但睡着不安稳,起来的时候浑身筋骨酥麻的不知多难受。还好他待下称得上宽和。不但许了我在暖阁里侍应,还额外添置了张贵妃榻,容我晚间可以上去休息。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就算是轮值,也让我感觉比以前做暗卫的时候还要累。那时候还是两个人同值,没什么事的时候也可以放空休息。 可能是太劳心劳力,有天城主照例处理事务的时候我在边上替他磨墨,不知怎的睡意袭上脑子,晕晕乎乎起来。一睁眼的时候发现墨溅了一大团出来,把旁边的帖子搞得一团脏污。而城主则是目光幽深的看着我,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当时心都凉了半截,立马跪下和城主请罚。 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罚我,给了我几天休沐,还顺手把手边的一盘桃花酥赏了给我。 真是捉摸不透的男人。 我警觉起来,委婉地表示自己不喜欢甜食,想要拒绝。 他从上而下的觑了我一眼。几年的时光除了霜雪般的容光,还给了他咄咄逼人的威势。然后轻声细语地说:“我给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拿回来的道理。” 最后我还是灰溜溜的拿着桃花酥走了。回到住处之后几次三番看了看桃花酥想要丢掉,又觉得浪费粮食实在是不好,最后还是偷偷摸摸吃掉了。 真香。 …… 说实话我倒是不知道他之前要人贴身侍候他穿衣服。城主衣服华美精细,却也繁琐至极。我刚开始都搞错了好多次。 城主也不提醒我,只是睨着眼睛看我,等我犯完傻发现下一件穿不上的时候才会降尊纡贵的点点手指,告诉我那几个结系的不对,再示范一遍怎么一件件穿上。然后再一件件解开,让我再伺候他再穿上。 无语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 不过也拜他所赐,我学的也是非常快,约莫一周下来,现在基本上已经不会疏略掉什么细处地完成这项工作。 内衣外衫宽袍都换上了,我长舒一口气,低下头去拿起今天的腰带,正要给他换上。突然闻到熟悉的皂角味里夹杂着一股药香。 嗯?药香? 我抽抽鼻子,身为贴身小厮,有看到过城主在吃什么药吗?我不禁有些疑惑的去望他。 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并不束发,长长的头发就这样披散下来,垂落在颊侧,当真是极美。他正眼都不眨地凝视着我,眼珠又生的极黑极大,猛然一撞进去,漆黑的眼眸里仿佛只剩下我。 在这样的眼神下,我竟平白生出几分心虚来,烧的一般的低头避开眼光。 却听得他突然说。 “时昭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