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问诊
书迷正在阅读:恶性关系、图一乐番外集、边缘、[总受NP]裴哥又被压在床上了、[双]小美人的婬乱主播之路(NP)、大当家他智商总掉线、从小就不爱吃青菜、(修仙)贵宗真乱、林随、拒绝996,从我做起(快穿/总受)
第二十一章、问诊 媚好给的方位精准,韩临照着找,不久就看见山腰隐蔽处的几栋吊脚楼,外头手持刀剑的人在看守,看雄壮的身材和脸上的疤,都是武功不低的人,粗粗一算,大致有五十人。 花了血本了。韩临心算这些的价钱。 吴媚好和挽明月不被关在一块,她从不曾出来,也不知道挽明月被关在哪一件房中,韩临依次扫视过,仍是毫无头绪。 韩临倒还不是个傻子,也不是神仙,这五十来个训练有素的人一瞧就是身经百战连变换阵法都有好些种的人,让老刀圣慕容皓雪来也要费脑子,一人给他一拳他头骨就碎成渣了。 观察了一阵,韩临发觉他们似乎乱糟糟的,在商量事,也没人来四周放哨看四野情况。韩临绕至侧面,发现有几人在修补一侧木楼的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韩临心猜媚好就是从此处逃出去的,却听那边又一阵吵嚷,守在此处的五十多人,竟分了二十人出去。韩临听得他们要到四处去找,否则雇主怪罪就麻烦了。 那二十人走远,这边的人又道:“挽明月那里你查过了吗?” “查过了查过了,查了好几遍了,没找着啊,他还问我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话哪句你能信!柜子里,床底下,箱子里,门后头,桌子底下,房顶上,你都查了?” 这人犹豫了一下:“那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查查?” 韩临眉头一跳,心知机会到了,所幸此刻天昏,他隐在草丛中变换着尽量接近他们的位置,他们并没有发觉。 却见他们来到了最左边的吊脚楼,上了二层,在左起第二间房前停住脚,去开锁。 韩临望着四下情况,到了晚饭时候,不少人都去吃饭了,四下空空荡荡的。韩临缓缓出气,透过草丛静静将四下的形势分析清楚。 他虽然脾气有些耐不住挑拨,刀风走得稳健路子,但真要做等待时机的刺客,也能静下心,江水烟就是看出这个,才会把杀自己最后仇人的事交给他去做。可惜失败了。 这次不会了。 门开了,那两人推门进去了,一人守在门外,一人在屋中翻找什么。 时机已到。 韩临提气蹬足,像湘西山间一缕料峭的春风,自最左侧的暗处携身攀上二楼侧身隐在边角处,他一手拔出靴筒中的匕首,一手自指间弹出一粒石子击向看门那人右手边的栏杆,那人下意识往右边看去,韩临轻步上前紧捂住他的嘴,匕首一刀割喉。 里面的人似是察觉出异样,叫了一声名字,韩临当即推门进去,掷出匕首,直钉穿那人喉咙。 挽明月坐在椅上,把左额旁的斜发挽到耳后,喝了声彩:“准头不错。” 韩临瞪他一眼,把外头的尸体拖进来。 “你拖进来也没用啊,你刚才割喉喷出来的血跟道瀑布似的,满楼道溅得都是。” 韩临凑过来抱他,咬牙切齿:“你少说一句会憋死吗?” 挽明月两手圈住他的脖子:“体谅一下,太久没跟正常人说过话了。” 韩临气鼓鼓的,捞腿抱起他往回走。 走出没多远,便听身后人声骤然密了起来,想来是发觉人丢了。 韩临使轻功在树林间穿行,尽捡树密复杂的路段走。 路上后面人声稀了,韩临才有空问些话:“你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我说看风景你信吗。” 韩临啧了一声:“是来拉拢那些强盗,挑拨他们与暗雨楼交恶的吧。” 挽明月还有心思笑:“你倒不傻。” “那让我来猜猜,你落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又是内斗啊。你们无蝉门内斗都到这种地步了?” 挽明月心道你认真的么?你们内斗楼主副楼主都斗没了。不过他也没道明,只扯扯嘴:“传统,传统。” “你腿还能使吗?你干嘛要自己戳自己窟窿啊?” “还行,再要一个月大概就能走了。你知道他们原先怎么想的吗?他们想把我脚筋割断了,再废了掷暗器的右手,最后毒瞎眼睛。我百般游说,又露了个不打紧的真消息出去,才能伤这么一点。” 韩临低声咒骂:“他们是想废了你。真是下三滥。”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追捕的人声,韩临立即住口,抱紧挽明月,凝神运气,加快步速。 待到甩开一点,天已彻底黑了下去,挽明月被他揽抱着,借着藏在云中的月色,只看得清韩临的下巴:“你这轻功倒是不错。” 风声中夹着韩临带笑的话:“你要谢谢自己,要不是小时候你天天惹我,我也不至于追你追得轻功这样好。” 天暗有利于逃遁,下了山,韩临安置好挽明月,转身欲走,又停了下步:“被困住的你们的其他人没什么身份特别高的吧。” 挽明月知道他要带着暗雨楼的人去捉补那一伙人了:“没,到时候无蝉门出钱赎人,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能便宜点吗?” 韩临给他这精打细算气笑了:“最值钱的两个我都给放了,你还要讨价还价啊?” “那伙人你随便杀,记得给我留两个,我出钱。”挽明月又交代。 韩临摸黑领暗雨楼的人到困住挽明月的吊脚楼,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两伙人竟在同一条路上撞见,厮杀到最后,暗雨楼还是捉了五个活的回去。 韩临给累坏了,回去后倒头就睡,再醒都是次日下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竟碰上了老朋友。 两人眼神交流一下,上了一家酒楼。 落座后,韩临开窗往楼下去瞧,又四下看了一圈。 姚黄哼了一声:“别看了,他没来。” “吵架了?”从前在长安的时候,姚黄和魏紫就时不时吵起来,姚黄总发很大的脾气。 姚黄又哼了一声,没有作答。 韩临注意到他稍卷的短发,发梢已经开始变直了。想是二人分离已有了些时日。 “你们两个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有什么事不能讲明的?究竟闹什么事了。” 姚黄要是沉下脸,倒真有几分金刚铁指的威风,他沉着眼,看着自己的十指:“我只是杀了一个人,他就扇了我一巴掌。从前在暗雨楼的时候,哪里需要顾忌这些。” 句句意有所指。 说完,他独自离座。 韩临只是垂眼看着杯中的茶,也没有去追。这些日子遇见的离开暗雨楼的老朋友,见他大多都是这种态度。不会刀剑相向,却也敞不开心,甚至会怨恨形成如今暗雨楼的原因,也就是韩临。 韩临不怪他们,有时候连他都要怪自己,要是那时候再谨慎一些,再谨慎一些,会不会残灯暗雨楼不会四散成这个样子? 隔了两日,也是晚上,再见面,韩临给挽明月带了一张账单,两只猪蹄。 猪蹄软烂,还是热烫的,被韩临裹在怀里,见他立即塞到他手里,指着他的腿笑说:“一边一个。” “傻子,我伤的是腿,又不是脚。” 挽明月接过吃,一边打开账单,见到底下的数简直没把猪蹄吓掉:“你们也太黑了吧!” 韩临耸肩:“谁让有仇呢,你们给的价也没公道过,最近还又涨了。正好撞我师兄剑刃上,可不得好好给你们放放血。” 挽明月权当认栽,装着唉声叹气地折起纸来,苦着脸啃咬猪蹄。 韩临看了只笑:“不许装可怜!” 挽明月吃这东西每咬一口,就擦一擦嘴角,韩临坐着跟他聊了会儿天,见他一直这样,不由问你不累吗? “你以为我想啊,我要不擦,这一抹头发垂下来沾了油,恶心死了。”挽明月也烦不胜烦,指着自己左额侧的那一道斜分的发说道。 “那你剪它干嘛。本来你看上去还有个正人君子的样,现在剪了,像手里有一百条人命满肚子心眼的,那话怎么说……斯文败,败什么来着。” 挽明月低眼擦手,给他补话:“斯文败类。” 却见韩临一脸得意,这才明白是着了他的道了。不过倒也首肯。 挽明月看着对面镜中的自己——那斜分的头发堪堪遮住他半边左眼,他对镜做了个习惯的含笑神情。嗯,确实像个推杯换盏之际往人酒杯里投毒的。 照个镜子把人照得满肚子气,挽明月挪开眼:“我是傻了才会剪这个。那伙人拿刀划了我一截头发,要去做巫蛊娃娃,划哪里不行,偏要直接从我脸前头抓了一把,我都没来得及喊停。” 挽明月很少在人前气成这样,韩临笑着凑近过去,弯腰拿手指扫了扫那一抹头发的发稍,仔细端详了一番,跟他讲:“也挺好看的。反正你有本事,改改表情就说不定换样子了。” 他的手指从脸边滑过,挽明月一阵心紧之际,又发觉他指根很烫。 挽明月捧住韩临的后脑勺,往前一倾,碰上韩临的额头。 韩临一愣,但也没立即移开。 小时候挽明月对他做过的奇怪事可太多了,突然这样,从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不知道挽明月这次怎么要故伎重施。 “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韩临就对他讲自己伤了风寒,正在吃他师兄开的药,前两天淋了一夜雨,兴许是又烧上来了。 “他开的药?他从小练武,十三岁就跑来临溪了,他开的药能信吗?” 挽明月说完,撩开他的碎发,又将额头对抵着确认。他的感觉并没有错。 “以前在临溪,我有个头疼脑热都找师兄的。他七岁就能背一百张药方了,没事。” 挽明月不放心:“药方你有吗,我看看。” 韩临只说:“别人拿着呢。” 青崖道长虽以轻功闻名天下,一手医术也足够闻名,从前周游天下常常救死扶伤,不是那种写张黄符烧了让人喝的道士。挽明月下了心思向师父学,医术已是能开药铺的程度。 挽明月为韩临诊了脉,发觉确是风寒的体征,又让他换右手。 韩临放右手时,挽明月把他右衣袖捋到肘弯,可号左手脉的时候就只露了一只手腕。 韩临好奇问:“有讲究?” 挽明月在灯下给他写药方,眼角余光瞥着他右腕那根红绳,只叮嘱着如何吃他开的这药。 韩临收下后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挽明月低下头,语气伤感:“不多留一会儿陪陪我?” 韩临满身鸡皮疙瘩:“你真是够了!你究竟几岁了!你对面就是镜子,你自己照照,看你现在这头发,能有哪个傻子信。” 挽明月只笑,也不辩驳。 有些真话只能用玩笑的语气说。 走到门口,韩临转过身来,道:“对了,我师兄今天下午传信过来,要我去锦城一趟,估计明天就走。之后在湘西,你们多留意四周。” 挽明月又缠着同他说笑了几句,把气哄哄的韩临送走了。 …… 说是到锦城去,韩临却在半道上与上官阙撞见。二人见离临溪近,又快到了谢治山忌日,便一道回了一趟山上,给师父上坟。 山上留有暗雨楼的人,临溪的典籍这半年渐渐往洛阳灯楼的库房中搬,那边安全干燥有人看守,不至于把这些东西糟蹋了。如今山上的典籍只剩很少一部分,上官阙此行带韩临顺道收尾搬书这事。 临溪一脉传承至今已有三百年,因红嵬教报复死伤惨重,如今弟子寥落,散布天下。当今临溪一脉仍硕果仅存的只有二人,一个是韩临三师叔,曾写过一封信举荐他拜入师父门下,但至今云游,不知去向。另外一人就是韩临。 眼睁睁看着本门心法武功失传无异于欺师灭祖,韩临不敢如此,只是身为暗雨楼的副楼主,如今还是忙。满天下打听不到他三师叔的消息,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兴许再过十年,有人能替代他的位置,他再亲自去寻,去与三师叔商量门派传承这事,若是找不到或是三师叔不肯,便由他亲自回到临溪,重新收弟子。总要传承下去,临溪一脉不能断在他手里。 因为典籍,二人在山上多住了两天。 上官阙每个晚上都要来找韩临。 前些日子在湘西,韩临还能找借口支开看着他的那人,偷偷倒掉那治病的药。如今上官阙亲自端来,他不得不在师兄含笑的目光下喝掉那药。 在韩临看来,药是好东西,吃了可以治病,苦只是几眨眼的事,韩临向来很能忍这种转瞬的苦。他也没有亲人可以撒娇耍横,讲条件,换同情,他吃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健康。 可治余病的药总是在晚上吃,吃完后,师兄就要来找他做那种事。他本来就浑身都倦,做那种事更不舒服,仅仅一次,他甚至从来不是上面那个,却眼都快睁不开,师哥的东西留在他身体里,当晚他也没力气去弄出来。 次日仍是累,如此反复。 这种疲惫渐渐演变成了厌烦,韩临这辈子第一次对药抵触,他讨厌那泛酸怪味的药汁,他闻见那味就想吐,连带着讨厌喝药的夜晚,讨厌晚上要做的事。 临溪在南北交界,春末已经很热了。 头埋在枕头里,韩临都热得有些上不来气,上官阙的几缕头发落到他腰上,随动作在皮肤上sao动,宛如挑逗。 上官阙很少把头发全束上去。他年纪小骨子里有些傲的时候,因为家里的规矩,还没到二十岁,为不碍事,只梳起脸侧的头发在脑后扎一个半高马尾,剩下那些披垂下来。 可是来不及到二十岁,预备为他行冠礼的家人便都去世了。随后他回到残灯暗雨楼,便四处奔波,处理杂事,出入酒局。总要见各式各样的人。那些地方,那些人,衣冠太过齐楚讲究融不进去,他这张脸也打眼,行事不方便。 那年在后山练武,他跟韩临对练,前期总容易犯迷,韩临也不习惯他突然收手不动,刀停不住,不小心削掉过他低束在脑后的结扣。韩临立即丢了刀过去抬起他的脸,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伤口,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所幸那天头发先前就散了,他随手只束了不碍眼的少数,最终也只是自额心往左右两边各分了一股头发,长度刚到颧骨。 这几年头发长得慢,那两束头发长过下巴便再没了动静,正巧上官阙想着柔和这副形貌,便将那两束头发放了下来,旁的仍是按少时那样,前半头拿一银齿夹低夹在头上,剩下的仍是披垂。 只在见刘宜晴那天,他才对镜把头发全束上去,露出全貌。做了楼主,头上那银齿夹也只是换做了银镶玉的。 在韩临的身体里软下去后,上官阙翻身躺回韩临的身边,韩临大汗淋漓,但手指都没有力气动,更懒得下床去洗,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从前在临溪的事。 夜里韩临做梦,梦到当年在临溪的夏天。在他记忆里,临溪山上的热如附骨之蛆。站着不动都是热的,何况他们还要练刀,一天过去,每一个时辰都要脱下衣裳,去拧汗。 清晨上官阙推醒他,叫他一起去后山洗澡。韩临起来时一身都是黏的,随口抱怨了一句。 “等雨下来就好了。”上官阙牵住他的手拉他起来。 四月份二人终于到了锦城,抽空,上官阙特意去找了散花楼眠楼主,让她给韩临看寒冰蛊和狱里旧伤好得怎么样。 诊脉的时候,眠楼主号他右手时也愣了一下,把他衣袖往上捋,又抬脸多看了两眼韩临。 韩临托着下巴:“你们大夫对号右边手真有什么规矩吧?” 眠晓晓心里转了几圈,眼风又扫了一眼一侧站着的上官阙,换笑说:“总听挽明月提起你,怪不得他总说你的脸,真是好俊的一个少侠。右耳的银圈真是点睛,上头耳骨上那个最不错了。我一直想扎,就是怕疼。” 韩临捏捏耳垂,颇无奈地笑说:“我也是发酒疯才……” 团扇掩住眠晓晓抿笑的嘴巴,她微转眼,对站在一侧的上官阙道:“他没事,就是有点体虚,回去好好护着,别再受九死一生的伤就行。” 两人谢过,便一起离开了。 没过半个时辰,门外报信的人叩门,说上官阙拜见。 眠晓晓心里虽疑,可现下正闲,觉得见上官阙养养眼睛也好。 很多年以后眠晓晓都还记得那次问诊。 上官阙入内后径直坐到她对面来,脸色自然。 眠晓晓问:“上官楼主还有什么事?” “我想让我喜欢的人生一个我的孩子。” 看不出来嘛,不声不响都到这一步了,眠晓晓想。 她原本确实对这人有些意思,也佩服他的胆识手段。上个月,目睹了他的强硬手腕,色心顿时逃没了。这种心里显然有团火的人,还不如老实认清,还承认自己冷心冷性面目的挽明月呢。 眠晓晓清清嗓子,又说:“既然在这里了,我就不与你绕了,冒昧问一句,你们搞清楚了吗,是你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上官阙又笑了,笑得有点慎人:“他是个男人。” 眠晓晓吸了很长一口气。 她心眼活,这会儿反应过来了。 寂静在室内几乎无法教人喘气之时,她才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那种药。” 上官阙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一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她:“蛊也可以。” 眠晓晓快速地回答:“没那种用处的蛊虫。” 上官阙仍不放弃:“别的东西也可以,只要成功,什么代价都可以。” 眠晓晓决绝的说:“倒置阴阳的东西,这世上都没有。你少看些志怪话本。” 至此,上官阙叹了一口气,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望,起身道:“叨扰了,在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