③花枝

    第二天一早，郑安略避开送餐的佣人，推开虞映的房门。

    虞映黑发披散，坐在床头发呆。窗户被花藤缠绕束缚，只能打开稍许弧度。有只白鸽停在窗角，被郑安略走路的响动惊扰，倏地振翅飞走了。

    虞映裸露在外的肌肤，包括脖颈与手臂上布满吻痕和指印，他的脸色苍白，视线落在刚才白鸽停留的地方，很久没有动一下。

    郑安略问：“你怎么样？”

    “你来做什么。”虞映没有看郑安略，嗓音还带着昨晚留下的沙哑，静静地说，“我不想看见你。”

    “你讨厌我吗？”

    “我讨厌郑家的所有人。”

    郑安略仿佛没听见虞映说的话，他走到虞映身边，递给虞映一枝除了刺的佛罗伦蒂娜，“外面的花开得很好，我给你带了一朵。”

    虞映顿了一下，终于抬头看向郑安略。

    “如果……”郑安略说，“如果我去求舅舅，或者偷偷放你走……”

    “不可以！”虞映反应激烈，仓促握住郑安略执花的手腕，声音都在发抖，“不可以这么做，之前帮我逃跑的人……郑琚存把他丢进了蛇窟里，我不能……”

    郑安略解释说：“我是舅舅的亲人，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你不明白吗。”虞映绝望又哀怮地注视郑安略，“因为你是他的亲人，所以被他知道以后，他更不会放过我。”

    郑安略沉默下来。

    窗外传来鸟鸣，天光沿着一角透入，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外面的花开得很好，可是虞映看不到。

    虞映抓在郑安略手腕上的手指失掉力气，缓缓地松开了。银链相撞发出清脆铃叮声，他收回手，轻声说：“就……就这样吧，我早已经放弃了。”

    虞映的语气平静，偏偏带出一点难忍的哭腔。一滴眼泪落下来，他偏过头，勉力控制住呼吸声。

    眼见虞映落泪，那一瞬郑安略忽然意识到，也许他对虞映产生的不止欲望，还有别的东西。

    就比如，他不希望看到虞映哭。

    如果可以不再让虞映哭。

    郑安略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虞映鬓边的头发。虞映没有躲开。

    于是郑安略俯下身，一手拿花，另一只手扶住虞映脸庞，含蓄轻柔地亲了一下他红肿破碎的唇角。

    眼泪一颗一颗滚落，洇湿了面颊，虞映鼻头发红，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郑安略，一时间忘了动作。

    “你并不讨厌我，是不是？”郑安略问。

    虞映的眼睫微颤，泪珠凝在眼尾。

    “那你喜欢我吗？”

    虞映与郑安略四目相对，年轻人的眼睛明亮而坦率，安静半晌后，虞映哽咽着说：“我不喜欢你。”

    郑安略问：“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躲开我？”

    虞映没有回答，他控制不了哭泣后的痉挛反应，眼圈通红，在很轻地抽气。

    “不要哭了。”郑安略再一次凑近，接触到虞映柔软的唇瓣。

    虞映抽着气，微微仰起脸，脸颊还沾着泪水的湿意，同郑安略接了一个吻。

    “你等一等我，”郑安略说，“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