④花瓣

    郑家有批货要在C港交易，需要郑琚存出面，为此郑琚存暂时离开了崇城，预计归期是半个月后。

    郑琚存曾经是怎样对待接近虞映的人，郑宅里的佣人都清楚，他们平时根本不敢靠近虞映的房间，因此给了郑安略方便。这十天里，郑安略大多时候都和虞映待在一起。

    郑安略认真研究过虞映手上的锁链，那链子看起来细巧，却坚固异常，唯一的钥匙在郑琚存手里。郑安略把照片发给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朋友，得不到除钥匙以外的其他解法。

    还有虞映的腿，一年前被硬生生折断，伤得太严重，令虞映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即使由郑安略搀扶着也无法行走。

    虞映又一次在尝试中摔倒，手肘和膝盖撞出红痕，然后被郑安略从地上抱起来。郑安略说，他会拿到钥匙，虞映的腿也能被治好。

    郑琚存不允许虞映穿衣服，郑安略偷偷带来浴巾，替虞映包裹身体。

    虞映的窗边常有鸟类造访，郑安略就揣一口袋米粒过来，倒在虞映的掌心，看他坐在窗前喂鸽子。

    房间角落有台老式唱片机，柜子里堆了一叠唱片，大多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歌，郑安略没有听过，虞映就一首一首放给他听。

    郑安略每天都告诉虞映今天的天气，院子里新开了什么花，或者在衣服下面藏一朵，带到虞映的眼前。

    虞映的头发太长，洗完后很难干透，要借助吹风机。郑安略将吹风机调到最低风，一边用手指梳弄虞映湿漉漉的长发，一边慢慢烘吹着发稍。这时候虞映容易犯困，脑袋一点一点，快垂落时郑安略会手疾眼快托住他的下巴。

    虞映的脸颊被暖风吹得泛红，长睫毛弯弯，仔细看会发现他鼻尖正中有一颗小痣，不甚明显，但很可爱。

    郑安略很喜欢虞映的这颗痣，像上天送给他的礼物，每次看见都让他生出满心怜惜。

    郑安略才发现虞映原来是爱笑的，虞映会微笑着听他说话，偶尔也提起自己以前的事。虞映曾经去法国留过学，那里有一望无际的葡萄园和绵延千里的玫瑰海岸，是难以言喻的好风光。

    虞映的法语说得很流畅，有次接吻后，他当着郑安略的面念了一句诗，用郑安略听不懂的法语。郑安略问那是什么意思。

    “L，oubli　puissant　habite　sur　ta　bouche，　Et　le　Léthé　coule　dans　tes　baisers.”虞映卖关子似地重复道，难得活泼地眨一眨眼睛，“忘川在你的亲吻中奔流不息。”

    郑安略靠近虞映，两人鼻尖抵着鼻尖，他问虞映：“算是情话吗？”

    虞映退开一点，回答说我不知道。

    郑安略又看见虞映鼻尖的小痣，“你还没说过喜欢我。”

    虞映说：“我不喜欢你。”

    两个人都笑出来，这时候适合继续刚才的那个吻，郑安略难以自制地在亲吻里变硬，顶得虞映不得不往后退。

    郑安略发现虞映本能躲闪的眼睛，说：“别怕，我不是舅舅，不会像他那样伤害你。”

    虞映却拉住了郑安略快离开的衣角，他抿起唇，有些踌躇：“我用手帮你，可以吗？”

    郑安略的牛仔裤拉链拉开，硬热的性器被虞映轻轻握住，他喘息着，目光停在虞映漂亮的眉眼上。虞映有着晕红的唇瓣和优美的脖颈，他的长发垂散，发尾一圈一圈缠绕郑安略的小指。

    他们这样小心翼翼、隐秘又快乐地相处，仿佛天底下任何一对寻常恋人。

    也只是仿佛。

    郑琚存回来的前一天晚上，郑安略在给虞映读睡前故事。

    床头用清水喂养的花瓣红如鲜血，衬着虞映乌黑的眉睫，郑安略正好读到勇敢正直的小偷被无罪释放，并获得恋人父亲的认可，法官亲自为这对恋人主持了婚礼，百姓衷心为他们高尚的爱情喝彩，故事至此圆满结束。

    虞映陷在天鹅绒被里，阖起眼睡着了。郑安略合起书，凝视暖黄灯影下虞映的睡颜，没有立刻起身。

    良久，他低低地说：“舅舅明天就要回来了。”

    虞映一动不动，睡得分外安静。

    郑安略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有声音叫住他。郑安略回头，虞映躺在床上看他，脸上没有分毫睡意。

    “郑安略，我们到此为止吧。”虞映平静地、温和地对他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没有办法的。”

    郑安略不说话。

    虞映笑了笑，眼里晃着晶莹的水光，“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已经够了，我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