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梦(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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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青霞死后,叶夏云变得异常沉默。 他只静静地守在蛇妖的尸体边,等到气力恢复后,才一言不发地轻轻抱起化作原型的青蛇,去摘了许多的无念花,在游锦和苍梧的陪同下,依她的请求那样,让她随花瓣一起于高空中坠入了千霞谷,那片已成焦土的山谷。 从头至尾,他什么都没说,也不许林绘川靠近半分,唯独在临走时,轻声说了一句:“斯人已逝,过往罪孽亦无从问责。至少死后,就留给她一场安宁吧。” 在送走了青霞的尸身后,叶夏云依然沉默不语,游锦和苍梧始终跟在他身后,但也同样一言不发,虽各自心中滋味不同,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不去打扰他。 一路回到了青冥山,叶夏云站在中玄镇外,呆呆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安静了良久,才低声道:“这几日,就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闻言,苍梧不由得感到恐慌,下意识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腕:“阿叶!” 叶夏云任由他拉着,沉默了半晌,才遥望着天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小和尚,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不敢回头看看你。” “每次看向你,我都会想到青霞最后的那个笑容。那么漂亮温柔的一个姑娘,却落得这般下场……甚至她最后惦念的,竟然是要还了那么久以前微不足道的恩情。”自言自语地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洇湿了,“可我不想要她报恩,我想要她好好活着,哪怕她做了这么多错事,我还是想让她活下来。” 他自嘲地笑笑:“其实我以前就做过见死不救的恶事,如今还又是求你救我,又是怜惜恶人,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坏妖。” “松开吧,放我自己安静几天。” “……对不起。”苍梧闭了闭眼睛,哑着嗓子向他道歉。 “别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笑了笑,轻轻挣开了苍梧的手,“你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啊,永远都是。” 实在看不下去叶夏云这般模样,游锦上前一步,揽住叶夏云的肩膀,轻声安慰道:“不许那样说自己,你心里难受,就好好休息一阵,或者出去散散心也好。你不是想去看海吗,jiejie陪你一起去好不好?带你去海妖的聚落玩,我去学海妖的舞跳给你看,好不好?” 说着,他回头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佛修,无声地说了一句:“滚。” 他何尝不想将这该死的人类千刀万剐,可如今安抚蝶妖才是重中之重,饶是他心中再如何怒不可遏,也只能暂且按下。 苍梧想要说些什么留下蝶妖,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此时此刻,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挽留。 …… 自那日分开后,苍梧独自一人在佛堂静坐了三天三夜,不接见任何来客。 他坐在佛下,心绪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一直到第四天的清晨,蝶妖来了。 那时候苍梧感觉到气息,起身回过头去,就看见俊美的青年靠在佛堂的门框上,背对着身后的朝阳对他笑了笑。 “才三天没见,却觉得像隔了很久。”说着,叶夏云走入佛堂中,抬头仰望宝相庄严的佛像,嘴角的浅淡笑意平和淡然,“记得以前我总嫌这佛像难看,现在我也还是欣赏不来。” “你一直对佛祖很虔诚尊敬,我却总也理解不了世上怎会有这许多人去信奉虚无缥缈的神佛。”他自言自语地感慨着,抬手摸了摸面前面容慈悲的佛,“现在想来,我们果真从一开始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阿叶……”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苍梧下意识伸手抓住蝶妖的衣袖,仿佛怕他会突然化蝶飞去。 “小和尚,你日日诵经,对佛门经书了熟于心,深谙佛法精髓,那你可否为我解惑?”他任由苍梧抓着,并不挣脱,语气中却多了几分茫茫然的空寂,“人说佛祖慈悲,通晓天地,身有大能。那为何世间有如此多的不平、不公、不义,令人悲痛欲绝、苦不堪言,佛祖却从未向这众多深陷苦海的生灵伸出援手?” “佛家说今生苦修得来世福,可你们对所有人都是这般说辞,难不成世间所有人都是第一世?我向来心思浅薄,不如你聪慧,如此深奥的东西我弄不懂,却从佛祖手中把你抢走,把你从最适合自己的路上带偏了。” 说是请苍梧为自己解惑,但叶夏云回头看了眼他的神情,便笑着摇摇头,不再去向他求一个答案:“算了,想来你就是解释了,我也是听不懂的,毕竟我天生就该是个凡尘俗人。” 说罢,他伸手从心口衣物下取出了一枚铜钱,将其递给了苍梧,对他笑了笑:“这枚铜钱,还是还给你吧。有些因果不该结下,就莫要强求了。” “阿叶!”听他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苍梧露出前所未有的悲戚神色,似乎承受着莫大的痛苦与折磨,“我有负于你,自当任凭惩戒,但唯独这个不行!” “小和尚,我真的没有怨你,也不恨你,更不是不喜欢你了。”叶夏云拍拍他的肩膀,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却更多是释怀,“我们只不过是不适合彼此。” “这世上最适合你的或许另有其人,也或许是清净佛门,但一定不是我。于我而言,也是如此。”他摇摇头,神情看起来有些难过,如叹息般言道,“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有朝一日……你我之间也落得那般下场。” 苍梧骤然上前一步,激烈地反驳道:“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你若不安,即日起我便不再入世,只你我二人,再不与其他修者往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深恨自己的不善言辞,若他也如那只鲤鱼一般,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也许此时此刻,也不会只能说出如此无力的话语。 “小和尚,你如此聪慧,真的不懂吗?”叶夏云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喟叹道,“我想要的太多了,你给不了我。如今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就当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说罢,他不再与苍梧纠缠,抬手将铜钱塞进苍梧的手中,最后留恋地深深望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苍梧攥着那枚尚有蝶妖余温的铜钱,心中有无数个念头想要追上去,但双脚却被蝶妖最后那句“求你”给狠狠地钉在了地上,使他寸步难移。 待蝶妖走后不到半刻钟时,他感觉到自己与蝶妖之间的道侣契约被切断了,干净得仿佛不曾存在过。 佛修怔忡地立在原地,看着掌心的铜钱,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 身着红衣的妖从另一侧走入佛堂,看了看苍梧狼狈不堪的模样,罕见地没有立刻出言嘲讽,而只是冷漠地警告道:“你若是尚有良心,就不要再去招惹云儿。” 苍梧声音嘶哑地道:“他是我的道侣。” “你也配说这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游锦抱着胳膊,靠在墙边嗤笑,“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若我之于世人是恶棍,那你之于云儿也是同样的混账。” “当然,我再了解你不过,你会如此,我一点都不惊讶。”游锦不冷不热地说着,手中慢慢摩挲着一根彩蝶发钗,那是叶夏云曾送给他的,他一直好好留着,“像你这样的人,我也见多了。你不知道吧,我曾经杀过一个修士,当时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冒犯了我,我正要杀他,却被这人多管闲事拦住了。” “于是我又抓了与他同行的妻子,我说,这两人他只能保一个。你猜他保了谁?”他低头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修剪得精致漂亮的指甲,满不在乎地继续说,“他保了那个不知死活的人,然后我把他和那个家伙一起杀了。” “所以我才觉得人类恶心,分明是自己不敢承担偏袒私情的议论,冠上仁爱道义的名头后,就成了无可奈何的大义之举。他被虚假的仁义道德洗坏了脑子,所以至亲至爱反而成了可以被牺牲的理由。你也被洗坏了脑子,所以你分明对那些人毫无责任,分明喜欢云儿,却不敢做出选择。” 游锦平时没那么多话,但今天他只想说尽一切能够刺痛这佛修的话,所以他把话说得极尽刻薄。 没有在意佛修的沉默,他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说:“虽然我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但这样也好,云儿对你死了心,我也就舒坦多了。” 苍梧始终对他的讽刺无动于衷,就仿佛如今这些已经无法再刺痛他,因为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已经痛苦到几近麻木。 在临走前,游锦冷淡地扔下最后一句:“若不是被你所迷惑,云儿本该一生潇洒无忧。” 然而偏偏是这一句,入耳后却令苍梧心头如有浓雾消融,身心俱震,整个人站不稳似的晃了晃,伸手扶住了一旁的佛龛。 赤诚之人丹心不复,无忧之人忧思缠身。 那南海玄龟那般轻易地交出碧灵髓,原是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她是算到了,只要叶夏云救下了他、救下了青霞,那么一切就会自然而然地走向她真正想要的代价。 今日种种,早在最初,就已经注定了。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