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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成渊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兰台,你有何事?” 他的声音冷冷的,似乎她的倾国容颜在他眼中一向就如同草木。 兰台郡主紧张地将双手绞在一起,指节都泛了白,她娇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有要事,只能说予太子一人知晓,求太子屏退左右。” 若是平日,贺成渊早已经吩咐撵她出去,但因明日有所谋划,他分外谨慎了些,思忖着不妨听听她究竟有何消息,当下摆了摆手。 张熹立即引着左右宫人出去了。 门扉阖上,珠帘放下,更漏中的水滴下。 兰台郡主拉开风帽,露出了如月亮般美丽的脸庞,她的脸颊绯红,仿佛抹了胭脂似的,愈发显得娇艳。 “太子……表哥。” 兰台郡主壮着胆子,向前走了步,她只有在幼时曾经唤过他表哥,那个时候,贺成渊还是个开朗活泼的男孩,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牙齿,格外好看,兰台郡主一直记得。 “表哥……”她模糊地又叫了一声,低低地道,“我父亲要把我许配给韩王,皇上也点头了,定亲的旨意过两天就要颁下。” “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贺成渊的声音如同利剑,刺得兰台郡主差点发抖,她颤声道:“可是,表哥,我不想嫁给韩王。”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握紧了拳头,大声道:“我只想嫁给你!” 她的眼眸中有盈盈的泪光,美丽而忧伤,如同月光下白色的花。 但贺成渊却漠然地将目光移开了,不再看她一眼:“出去吧。” 夜凉如水,隔着重帘,春寒静深。 兰台郡主慢慢地跪倒于地,她仰起脸,用美丽而忧伤的眼睛望着贺成渊:“从小到大,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你。” 她如此卑微、如此哀婉,能令这世上绝大多数男人心生怜意。 可是,贺成渊只是不在意地起身,举步欲行。 “表哥!”兰台郡主扑过去,抓住了贺成渊垂落的衣角,含泪哀求:“我愿和方姑娘共侍一夫,不求名分,只求能留在表哥身边,请表哥怜我。” 她仰起脸,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 可惜这世上总有男人是铁石心肠。 贺成渊低头看了兰台郡主一眼,他的眼睛中没有丝毫波澜:“兰台,回去吧。” 他抽出了衣角,漠然离去,没有一丝眷顾。 兰台郡主僵硬住了,手指还保持着抓挠的姿势,可笑地举在那里,她的身体渐渐开始发抖,越抖越厉害。 长夜未明,烛光摇曳,更漏的沙砾一点一点落下。她伏在地上,几乎缩成了一团。 宫里的嬷嬷走了进来,并不敢靠近,她垂首立在帘下,低声道:“郡主,天色不早了,太子殿下命奴婢送您回府。” 这大约就是贺成渊对她最后的怜悯了。 兰台郡主慢慢地抬起脸,举目四望。 空荡荡的宫殿,幔帘低垂,嬷嬷远远地立在那边,她的身影隔在幔帘之后,恭敬而疏远。 兰台郡主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双目赤红。她挣扎了两下,险些站不起来,但她终于还是咬着牙,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表哥,你好,你很好,我走,我再也不会来了!” —————————— 三月天,草长莺飞,花木荣盛,正是春猎之时。 皇家猎场位于长安外六十里的长骊山,此地山势平缓,密林绵延百里,山林之间飞禽走兽繁衍生息。 兵部的官员早已经安排人手将猎场整理完毕,譬如过于凶猛的野兽要驱逐出去,杂草枯木等要焚烧清理,然后再搭起观景的棚台等物,如此诸般都妥当了,肃安帝这才领着妃嫔皇子和文武百官等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长骊山。 方楚楚自然不会放过这种有趣的事情,但是,以方战的品阶是没有资格参加春猎的,她就跟着林崇正和方氏一起去了。 二表兄林非今年春闱失利,被父亲暴打了一顿,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来,颜氏留在家中照顾他,不能跟着来玩,方楚楚还唏嘘了一番。 到了猎场中,一听说这位是方家的大姑娘、未来的太子妃,许□□番过来,特别是那些世家贵女们,没见过方楚楚的,今天一定要过来看看,她究竟是怎生模样,如何能惹得太子为她倾心。 各色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好奇,不一而足,不过方楚楚脸皮够厚,仰着下巴让人看,还十分得意,差点翘起小尾巴了。 方氏忍不住掐了她一把:“快给我收敛些儿,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招人恨。” 方楚楚振振有词:“你们说过,我的颜面就是太子殿下的颜面,如今我岂能输了气势。” 方氏实在受不了,赶紧扯着方楚楚登上了棚台。 观景的棚台设在猎场的前方,正中最大最高的一座,自然是肃安帝携着冯皇后端坐其中,几个得宠的妃嫔和两位公主围坐在一边。 两边延伸出去,就是文武百官所坐的台子。 这种场合,男人们大都下了场,坐在看台上的是众家的夫人小姐,今天能来这里的,皆是达官显贵,彼此大多相熟,寒暄着,很是热闹。 方氏上去坐的,是给大理寺官员设的座,这里面的人,皆以林崇正为尊,自然围过来对着方氏一番恭维,顺便又把未来的太子妃狠狠地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