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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妪不耐烦地用铁勺子磕了磕牢房的门:开饭了,把碗端出来! 女子依然没有动弹,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老妪又敲了几下,骂骂咧咧了几句,离得远的女囚阴阳怪气道:饭婆你还是别管她了,人是花魁,气性高着呢,可看不上这猪食,饭婆你把她的给我盛了吧,我这还没吃饱呢。一人一勺,多了没有!老妪驱赶了几下,又骂了几声,这才转身打算离开,只是转身的瞬间,她腰间的一把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终于引起了那女子的注意,她本来没什么反应,可视线 不经意对上匕首上那朵显眼的格桑花,身体一震,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看老妪要走,急忙站起身,端起了身边的破碗:我饿了。 老妪停下脚步,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不是不吃吗? 女子也就是春香阁的花魁妙语,垂着眼,端碗站在牢门后:现在又饿了。 老妪一个大勺子扣过去,力道大的直接把碗给扣了,顿时饭洒了一地。老妪骂了起来:你怎么搞的?端个碗都端不稳? 第068章 当年旧事 妙语一愣,随即回过神,赶紧蹲下身:对不住,两天没吃东西了,手有些软。 老妪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也蹲下身,不动声色地把匕首给拿了回去,蹲下身收拾东西的时候,一边大声骂一句,再小声道:认识这东西吗? 妙语警惕地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妪也就是楚轻假扮的,她道:这东西是我从葛管家手里拿来的,葛管家,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妙语身体震了震,难以置信道:他还活着?话出口,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楚轻道:我知道你是方姨娘的孩子,也是葛家目前唯一的人了,你不用怕我,我是来查当年那件灭门案的。 妙语依然不信:你让我如何信你?十八年了,都没人重新查过。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妙语也不怕了,大不了就死一次,她也能下去与亲人团聚了。 楚轻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上面一个锦字,极为清楚: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炎城不乏从京城来的达官贵人,妙语在春香阁十几年,自然知道这是锦衣卫特有的令牌:你、你是镇抚司的人? 楚轻面不改色撒谎道:是,现在信了吗?我们隶属皇上管辖,皇上偶尔翻到了这件旧案,觉得有可疑,就派了我过来查,可很多问题我并不清楚,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妙语眼底有光亮了亮,随即又晦暗下来:我配合你?我能如何配合你?我如今自身难保。为了杀朱元外,她不惜以身犯险,如今整个炎城都知道她错手杀了朱元外,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要看知州大人 如何判,若是她怕是很难再走出府衙的牢门,又如何来帮她。 楚轻道:若我能让你出去这府衙呢? 妙语猛地抬起头,道:当真? 楚轻轻嗯了声:你的案子还没开始审,结果如何谁又知道? 妙语轻轻摇了摇头:朱元外他认识知州大人想要出去,怕是很难。除非她敛下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色,握着牢门栏杆的手用了大力气。 楚轻皱眉道:你故意杀的朱元外,就是要让知州大人潜你?她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妙语对她这个用词不怎么理解,不过飞快抬起头对上她清亮的眸子,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咬咬牙道:我查到当年的事,朱元外只是知道个毛皮,知州大人才是真正主导的 人,我要杀了他!给我葛家一门报仇!知州大人?楚轻心底一震,刚想继续问什么,就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有衙役进来提人,楚轻又骂骂咧咧了几句,只是站起身时,飞快对妙语道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说罢,就 拖着沉重的饭车,继续转身,慢悠悠弓着背晃了出去。 妙语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残羹剩饭,捏着手里半碗的饭,不知为何,看到这老妪,虽然不知道她是谁,可莫名有了主心骨,望着面前这饭食,竟是埋下头,用手当箸,一口一口吃了起来。楚轻送完牢饭,又按照饭婆平时做的事情,做完了之后,才弓着背慢悠悠晃出了府衙。等到了一处拐角处,快速上了一辆早就停在那里的马车,马车上,李天啸与余栉风看到她,还是一时没怎么回过神, 余栉风几乎要趴到她脸上仔细看那妆容:楚公子,你这易容术可真是够邪门的啊,要是这路上遇到了,我怕是根本就认不出这个是你。 楚轻摆摆手:雕虫小技罢了。 李天啸的视线也幽幽落在她脸上:可见到那妙语了? 楚轻嗯了声:见到了,那妙语是故意杀了朱元外,想让这炎城的知州大人把她给潜了,然后混到知州大人身边,想办法把他给杀了报仇。 余栉风眨眨眼:潜是什么意思? 楚轻轻啊了声:哦,就是被霸占了,收为小妾啊或者别的什么的,你懂的。她朝余栉风挑挑眉。 余栉风恍然大悟:楚公子果然是个妙人。 一旁李天啸的脸色可就难看多了,皱眉看了余栉风一眼,余栉风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爷了,干脆捂着嘴不说话了。楚轻不理余栉风那话里的调侃,看向李天啸道:曹九爷不肯告诉我们那三个人到底是谁,我怀疑这件事怕是当真跟知州大人有关,你能查到这炎城的知州到底是谁吗?还有十八年前一年中炎城发生的大事,都能查出来吗?妙语是春香阁四年的花魁,怕是这知州早就看上了妙语,只是老鸨不松口,后来妙语查到了那件事跟他有关,所以才贸然一试,否则,先前那么硬气,突然就屈身开始打算下嫁,反而让 知州大人怀疑,倒不如这样强行抢来的,倒是不容易被怀疑。 知州大人自以为捏住了妙语的把柄,其实他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李天啸眉头拧了下:你怀疑跟那一年发生的事有关?楚轻嗯了声:葛老爷是商人,按理说不至于与官场上的人牵扯到,还是炎城的知州,那么如今一家被灭口却是知州大人所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被灭口。我们反向想一想,为何要被灭口,肯定是葛老爷知道了什么事,而这件事牵扯很广,甚至威胁到知州大人的位置,否则,他不会铤而走险弄出这么一件大事来。毕竟,发生一百多口灭门惨案,这对一个知州的一年的功绩来说,肯定是毁灭性的,可 他宁愿毁掉这一年的功绩还要杀人灭口,足见那件他想要隐瞒的事有多严重,才如此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