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以身相许吧。”江承宇说。 “你不缺炮友吧。”林城步走了出去。 “你大爷。”江承宇过来把门关上了。 今天很难得地一直没有下雨,元午坐在船尾的棚子下,今天的章节已经写完发出去了,读者反应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可以安心地发一会儿愣。 这个故事不长,相比以前的那些要短很多,差不多只有之前一半。 太短了,按这个更新速度,再有一个多月就该写完了。 然后呢,写完这个故事之后该怎么办? 写新的吗? 写什么内容?怎么写? 他拧着眉,盯着水面,感觉心里很乱,有一种压不住的惊恐一点点地涌上来,这感觉不是来自水面,而是他对前方的迷茫。 那种就快要无路可走了的惶恐和绝望。 他抽完两根烟之后起身把感应器打开,躺下了。 还是先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琢磨了。 他入睡很快,每次躺下用不了多久就会迷糊了,但这种迷糊并不愉快,跟困了倒头就睡的那种软软的迷糊不同。 这就是迷糊,纯粹地迷糊。 让人呼吸都不痛快。 可要说真的不痛快,又是哪里不痛快呢……说不清。 “你够幸运的了!” “我们可能对你关注得不够,可是……” “你比他幸福得多,你为什么还那么不满足呢?” …… 元午觉得这声音很远,听不清,但却又清晰地感知到了内容。 听太多遍了。 是的,听了太多遍了。 每一句每一个字他都烂熟于心。 元午翻了个身,抱紧了身边的毛毯,努力地团起来。 好久没听见这个声音了,有多久,不记得了,总之就是很久。 有些想念,更多的是惶惑。 奶奶很慈祥,笑起来也很温柔,但他还是想要躲开。 “你说……我是谁呢?我是你还是我……你呢?你是我还是你?” “你有没有想过啊,也许我是不应该存在的……我到底是谁呢……” 元午看着镜子。 视线努力地想要避开,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禁锢在了镜子前,连眼珠都无法转动。 他不得不瞪大了眼睛看着镜子。 镜子里是他熟悉而陌生的脸,自己的。 笑得很灿烂。 那种他从来没有过的笑容。 “我是谁呢?”镜子里的他笑了笑。 “站着!干什么的!滚!” 林城步威严的恐吓声响起,元午从混沌混乱的意识里猛地脱离出来,愣了愣之后才吓了一跳。 “再退!再退!” 元午皱着眉按了按额角,林城步怎么又来了!一周好歹要上四天班的人,怎么感觉闲得都能数狗毛了。 “请问有人在吗?”外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元午正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听到这声音时他猛地僵住了。 “我是村委的,镇上来做流动人口调查,”女人又说了一句,“有人在吗?” 元午全身的冷汗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炸了出来,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舱门被敲响了。 “站着!干什么的!滚!” 听到船上的脚步声往船舱窗口这边走过来了,元午才咬牙站了起来,过去把感应器给关上了。 “你好,”一个女人出现在窗口,“是在睡觉啊?” “嗯。”元午应了一声,眼睛没往她脸上看。 “那你配合一下吧,”女人拿出个本子,“我看一下你身份证,问几个问题你回答一下就行。” 元午没有出声。 “叫什么名字?”女人问。 元午的心跳得很快,耳根都能感觉得到心脏的跳动,他沉默地转过身,在衣服堆里翻了翻,摸到了扔在角落里的那张小卡片。 身份证。 他没有说话,直接递了过去。 “元申,”女人看了他一眼,他转过脸对着女人定格了两秒钟,女人点点头,“你这船从李军那里买的了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了对吧?” “嗯。”元午应了一声。 “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女人又问。 “睡觉,”元午回答,感觉到女人的目光之后他才又补了一句,“写小说。” “哦,作家啊?”女人笑了笑,把身份证递回给了他,“我们这里环境好哦,有灵感吧。” “嗯。”元午接过来放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饼干盒里。 女人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没什么特别的,元午就觉得头很疼,疼得他都记不清问的是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了。 连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印象。 大头趴在窗口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小午哥哥,”大头叼着一根棒棒糖,手里还拿着一根,“这个给你吃。” “谢谢。”元午接过棒棒糖,拆开了放到了嘴里。 “我们去种花好吗?”大头又伸出手,rou乎乎的掌心里放着几粒小小的种子,“这个是五星花,会爬藤的。” “……好。”元午点了点头。 他需要干点儿什么来让自己混乱的情绪快点过去,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放在刚才的事情上。 他跟着大头一块儿上了码头,去杂木林里种花。 林城步站在商场后门,等着肖妮出来,他打了两个电话,肖妮都没接,估计直接去办公室会被保安撵出来,他只好在这里等。 有些事他得问问,尽管觉得肖妮可能不清楚,清楚可能也不想跟他多说,但他实在是找不到还有谁可以问了。 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终于看到肖妮从商场后门走了出来,但是他刚要走过去,肖妮就已经看到了他,转头就快步往旁边走。 “妮儿!”林城步追了过去,“就五分钟!不,一分钟。” “我真的烦死了,”肖妮转过身看着他,“林城步,你去看病吧好吗?我还有什么能告诉你的啊?我真服了你了,我是元申前女友!你懂什么叫前女友吧?我跟他分手多久了你知道吧!你干嘛老缠着我不放呢?你有什么事找别人行不行?” “找别人没用,”林城步拦在她面前,“我就问一个问题……他现在在哪儿?” “我不知道!”肖妮提高声音吼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 “真不知道吗?”林城步拧着眉。 “不!知!道!”肖妮瞪着他,“我是真不知道,我求你了,别来找我了行不行啊?烦死了,我不想再跟这些事扯上任何关系你懂了吗?而且我们俩也不熟对不对?就我送东西去酒吧见过几面吃过两次牛rou干儿对不对?” “对不起。”林城步低声说。 “行了别道歉,”肖妮摆摆手叹了口气,“别再来找我就行了。” 林城步回到车上,觉得脑子里乱得很,他把座椅放平,躺下去瞪着车顶。 肖妮这里也没有更多的信息了,还有谁能问呢? 他能问的人只有三个,杨辉江承宇和肖妮,江承宇什么也不知道,肖妮也不知道,之前他给杨辉打过电话,同样是不知道。 到底该怎么办呢? 他有些郁闷地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手机在裤兜里响着,好半天林城步才睁开眼睛摸出了手机。 电话是杨辉打过来的,他接起来:“喂?” “小步,”杨辉在那边说,“我刚又想了一下,你要不去咱们本地那些摄影论坛或者群之类的打听一下?我以前就听他提过一句拍照什么的,别的就没了。” “是么,”林城步坐了起来,“他会去那些论坛什么的吗?” “应该会吧,打听一下呗,”杨辉说,“不过我想问问啊,你干嘛突然改变方向了?” “我说不清,”林城步拧着眉,“我就是……突然觉得,他不仅仅是忘掉以前的事那么简单,也不是非要把故事写完这么一个想法……” “嗯?”杨辉愣了愣。 “上回我叫他名字不是被揍了么,”林城步说,“后来就一直没敢再叫他,我一直就觉得他强行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来……” “不是么?潜意识里面他知道你就是认识他的人,然后不想让你点破?”杨辉说。 “我现在觉得不光是这样,”林城步捏了捏眉心,“我怎么觉得……他不光是想不起来……” “嗯?”杨辉有些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