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作为一座房子，没人住，确实太过寂寞。于是每当下雨的时候，房子清就会出现，吸引别人进来住，尽全力去满足他们的心愿。

    最开始的时候，人类确实很喜欢他，喜欢到乐不思蜀，因为他能满足人类关于家庭的一切需求。可是不知为什么，人类对于他的依赖总是持续不了太久。他们明明迷失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可是最后的最后，他们还是执意要离开房子清送给他们的这个家。

    好妖怪不强人之所难。但凡人类想回自己的世界，房子清都会把他们送回去。而离开这座幽灵宅，关于它的记忆也会消失不见。

    有人说鬼屋恐怖，进去的人都被魔鬼吞噬掉了灵魂。房子清想说，其实不是的，他们在这里生活的那段时光，其实很快乐，只是离开后，那段快乐时光被丢失在记忆的长河里。

    他对陆齐说，先生，我并不恶意，只是太过寂寞。

    他对陆齐说，先生，我这里，总是空空的。说这话的时候，房子清指着自己的胸口。

    他对陆齐说，先生，请问您是否有方法，可以让我不再寂寞。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交换，包括我的灵魂。

    ☆、第25章 不过是想，当一个家

    房子清在人界的合法居住时间只剩五天。

    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只要能和普通房子一样成为一个家就可以。可是，没人愿意住进房子精这个家里。先前住进来的节目组的人，现在还沉醉于房子清为他们提供的服务中。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人表现出了不耐烦。

    房子清同陆齐站在梦境外，看着那些人叹气道，从前的人特别容易满足，所求不过是顿饱饭，或者是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再看如今的人，吃住被放到了一边，他们更在意的是名或利。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的愿望是安安稳稳同家人生活在一起。他们疲于奔命，想获得更多的报酬，为别人所仰望的声明，想得到的很多很多，永远不知满足。

    当中也有人，想着等着某天到达一定高度，就回家陪家人。可是到底要到什么高度，没人知道，也没人停下脚步。房子清所求，不过是成为别人温暖的家，可是他能给的，别人不需要。别人想要的，他也给不了。

    房子清叹口气，说着等到明天晨雨降临，就会送他们离开。作为一个负债累累的负翁，陆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能让自己赚提成的机会。他作势拍拍房子清的肩膀，安慰自己会尽力帮他，毕竟他的本职工作就是为妖民服务嘛。

    房子清又红了脸，感激道了谢。他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能同他交流的少之又少。难得遇到可以同他讲话且不用掩饰身份的，房子清自然是珍惜的很。

    两个大男人，说了几句就没什么话了，静默的氛围着实有点尴尬。房子清带陆齐进了一个房间，恭敬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便离开了。床是木质雕花大床，帷帐上面装饰了精致刺绣，两米宽的大床足够陆齐睡个踏实好觉。只是还不等陆齐上床，某只蛋就抢先爬上了床，还不等它撒丫子打滚，陆齐就拎着它去了卫生间，扔进浴盆里面冲了个干净。

    对于陆齐这种一言不合就给洗澡的恶劣行径，金蛋如今已经完全习惯了。裹着柔软厚重的浴巾，金蛋抖抖壳，直说房子清有心。陆齐坐在床边，两手握着浴巾帮金蛋擦干身体，忽然出声问了一句：“小金，咱们以前认识吗？”陆齐总觉得，金蛋某些时候给他的感觉，像是似曾相识。

    金蛋本来还在弹幕夸赞房子清，冷不防被陆齐这么一问，瞬间黯了下去，像是灯泡突然没了电。陆齐有些无语，抱起金蛋用力晃了晃，见他全无反应，又无奈扔回了床上。

    摄影师小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敲打在屋顶，滴答滴答。小李睁开眼，忽然想起了昨天的事，翻身下了床。连鞋子都顾不得提就去敲陆齐的门，可是，没有人回应。

    小李心中不免生腾出恐惧之感，拿着雨伞夺门而出，想着要是找不到陆齐就自己下山。一出门，小李就愣在了原地——

    昨天失踪的组里的同事跟嘉宾正排成一溜睡在地上，而一旁站着默不作声的，正是陆齐跟昨天那个房子清。陆齐打伞站在一边，房子清则是忙着叫醒地上的人。

    小李有些摸不清状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跳脚提了鞋，急匆匆冲到了陆齐身边，防备看着房子清，踮脚附在陆齐耳边，用手遮挡着压低了声音道：“昨天我太慌乱了，完全没想起这个男的事情。好像从我们出来录节目就再没见过他，然后节目组的人跟着就消失了。陆先生，你说，”小李惴惴不安瞥了一眼正在提供叫醒服务的房子清，声音几乎压到了最低，“他会不会是个鬼啊？”

    不得不说，小李的判断还是蛮精准。可是陆齐自然不会，将实话告诉他。

    “小李啊，你也是接受过马克思科学唯物主义教育的人吧，怎么能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陆齐不赞同的看了小李一眼，语重心长给他科普唯物主义科学世界观，“你想啊，要是真的有那么多妖怪，统治地球的，还会是人类吗？小房昨天太累了，就一直在房间里休息。等他起来问道我时间的额时候，你已经睡着了。咱们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把人叫醒，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是不？”

    陆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是小李总觉得还是哪里不对。只是不等他再多想，地上的同事已经醒了过来。如同传闻中的一样，没人知道他们失踪这十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别人，导演或许会感觉新奇想一探究竟。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是那个感觉了。走到节目组搭建的房子前，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进去，生怕是传说中的鬼屋。

    陆齐莞尔，大步朝着房子走去，而房子清则是，抱着陆齐的“玩具蛋”，紧紧跟在了后面。见陆齐进出无碍，大家这才放下心，结伴进了房间。节目组紧急商定修改节目剧情时，陆齐则是帮他们煮生姜鸡蛋汤驱寒。

    先前带的几块生姜没怎么用，如今刚好派上了用场。陆齐将生姜去了皮，用刀剁成末，本来该是绞汁来用，只是这里厨具不怎么完善，也只能讲究。鸡蛋打在碗里快速搅拌，等到锅里的水开的差不多的时候，慢慢洒进汤里做成蛋花。陆齐将生姜倒了进去，又加了一点盐跟冰糖，文火煮了二十分钟。生姜味道并不可口，可是做成简单的姜汤，却是带着一股清香。清汤之上蛋花清，看着就让人舒服。

    场务搭手，找了不少一次性纸杯过来盛姜汤，分发给众人。那杯再朴实不过的姜汤，冒着热气，烫了众人手，也暖了众人胃。对于这次诡异的录制经历，导演与制片对于本期节目的构架完全持有不同意见。

    作为导演，自然想把最真实的东西呈现在观众面前。可是作为制片人，考虑的是节目的热度以及栏目的尺度。把他们的灵异经历真是呈现在观众面前，自然是个很强的噱头。可是大环境都在宣传科学主义，连文学作品里的出生在近代的妖怪都不能成精，你要是把这东西拿到台面上，能让你播才怪。

    最后的最后，还是制片人的观点占了上峰。编剧按照上头的意思紧急修改了剧本，大家打起精神配合完成了拍摄。

    《纪实》第二期未播先火。

    先是有网红嘉宾在评论区“不经意”间透漏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非科学、非常理灵异事件。紧接着两个与《纪实》这期节目相关的话题被人顶上了头条——

    #西王山鬼屋再现#

    #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两个话题一上榜，迅速占据了第一、第二位置，原本不感兴趣的网友在点进话题，看完西王山鬼屋传说以及自称是工作人员匿名爆料之后，评论瞬间炸了锅。

    胡乱的歌：纪实节目，播过一期，请了爱吃饭的网红……天呢，作为陆齐的女朋友，我一下就猜出了这是《纪实》栏目组啊。吃不饱先生v，老公，这是真的吗？

    今斐不是二狗子：word天呢，如果是真的，也太恐怖了吧。ps，热评里的那个顶着胡歌名字冒充我老公女朋友的那个，放学cao场见。陆齐老公吃不饱先生v是我的。[doge]

    陌鲤：灵异经历是真的，陆齐老公是我的，鉴定完毕。[二哈]

    ……

    陆齐看着自己微博下激增的小老婆团评论，默默放下了手机。

    制片人到底是制片人，真相不能播，可是没人说，不能拿来炒作。话题量高成这样，收视率可想而知。果不其然，《纪实》第二期播出时，当天收视破了三点，网络点击两天破了一亿。创造了当年电视节目收视最高记录，连带一众嘉宾的身价都水涨船高。

    要说节目编剧也是厉害，他只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写出了一个带有悬疑推理的节目设定。大家一开始就被告知“鬼屋”潜伏在六个嘉宾之中，必须通过收集线索才能找出鬼屋逃出生天，不然就会永远被困在里面无法逃离。

    六位嘉宾按照自己的角色设定，互相猜疑互相提防，还有人结队组了同盟。环境氛围压抑，游戏紧张刺激。随着游戏剧情的推进，就连观众都被带到了那个环境中去。

    追击，逃离，反击……

    每当大家以为自己找到“鬼屋”时，剧情瞬间又会峰回路转，出人意料。最开始最怀疑成“鬼屋”的，都不是“鬼屋”。进度条进行到最后四分之一时，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直试图减弱自己存在感的，陆齐。

    然而陆齐无辜的眼神以及完美的不在场证据，都在告诉众人，他不是“鬼屋”。嘉宾一个接一个的被淘汰出局，“鬼屋”依旧蛰伏在众人当中。剩下的嘉宾精神几乎崩溃，最后选择，“杀”死同伴并自我毁灭。

    故事进行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最后的五分钟里，镜头一转，陆齐正在厨房煮着板栗山鸡。这是小李拍摄下的画面，被后期加到了栏目里。镜头的里陆齐依旧好看的像是天神，而锅里咕嘟咕嘟炖的板栗，即便是隔着屏幕，大家仿佛也能嗅到香气。

    就在不少人犹豫着要不要去加餐的时候，陆齐端着板栗山鸡走到镜头面前，坏坏勾起唇角，他的眼睛很亮，闪着危险的光芒，一字一顿说了句——

    这个游戏，是我赢了哦。

    ☆、第26章 什么是家

    陆齐的身价又翻了一倍，一跃从十八线网红变成了三线小艺人。

    张栋适时推了不上档次的代言，要是现在就把代言水准降那么低，以后别想跟一线合作了。陆齐其实不太懂，有些野公司给的代言费很高，可是张栋宁肯免费接大牌代言也不去赚那个钱。

    登上国内最大时装周刊的陆齐被营销号捧成了冉冉上升的巨星，别人都在夸赞陆齐时装造型很帅时，陆齐想的却是这次通告根本没有通告费。

    一心想要赚钱的陆齐关了微博，注意力就放到了拿着扇子乖乖给金蛋扇风的房子清身上。

    房子清跟着陆齐回了东城，可是他们谁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变成一个家。

    房子清曾提出想要陆齐带着金蛋，试着住进他的肚子组建一个家。陆齐翻了天气预报毫不留情拒绝了这个建议——房子清的时间只剩四天，而这几天的天气都是骄阳似火，半点下雨的迹象都没有。

    不等他们等到雨天，房子清就该消失不见了。

    想要帮他成为一个家，首先需要知道家是什么。陆齐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带房子清出去走走，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现代社会的家庭模式。

    自打进去城市，满城高楼大厦，差点晃了房子清的眼。房子清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同类野分不同种族。有全身镶满亮闪闪的玻璃房子，有用砖瓦当做外衣的别墅房子，还有一些用纸构成骨骼皮rou的新型房子。

    乍一下见了同类，房子清其实很想同他们交流。只是建国之后不能成精，这些房子弟弟meimei们生不逢时，只能安安静静做个没灵魂的房子。

    “哦，天呢，那个房子的骨骼实在是太细了，它又长的那么高，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啊。”房子清担忧的看着不远处的新建大厦，上面还挂着新开盘的标志。

    陆齐说着他的实现看过去，挑挑眉道:“唔，据说是东城最高配的楼，买的人不少。”

    房子清陡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抑制：“这种随时都会倒塌的房子，怎么可以用来当做家。这是对人类的不负责，这对人类太不公平了。”

    陆齐摇头，似笑非笑：“房子也是人类建出来了，不合格的建筑材料，比小拇指还细的钢筋，以及失职的质量监控——从头到尾，都是人类在cao作啊。”

    “可是……可是……”房子清蹙了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陆齐拉着他离开时，房子清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那座金碧辉煌的高楼，想到不久之后就会有无数家庭入住，心里就觉得发闷。

    一座城市有很多很多房子，然而这些房子，并不都是家。房子清倾听着同伴们的话，写字楼抱怨肚子里面气压低，总觉得喘不过气;商厦不满时饱时饥的感觉，白天她的肚子总是胀，入夜没人又空得寂寞;公共厕所则是吐槽自己每天都以整洁的形象迎接人类，可是人类却毫不尊重它的个人形象，用各种恶心的东西弄脏它最爱的容颜……

    只是抱怨也好吐槽也罢，连它们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起这些麻烦事，它们是开心的。能给人居住办公，能同人类有交集，能跟其他伙伴吐槽每天每天发生的事情——于他们而言，就是幸福的。

    房子清听的很认真，眼中不住闪过艳羡。他不只没能成为一个家，他连同人类正常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而作为居民楼的单元房，里面充斥着各种声音。宝宝的哭闹，女人的絮叨，老人的咳嗽……城市里有无数的高楼，楼上有无数的窗，每个窗户里，都是一个家。

    陆齐同房子清走走停停，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如何成为一个家，两人依旧没有答案。

    华灯初上，暗夜流光。

    马路之上车来车往，车灯亮成一条长河，这是通往家的桥梁。房子清站在天桥上，白净的脸上挂着向往。

    陆齐摸着自己的肚子，忽然想起今天的直播还没着落。他拍拍房子清的肩膀，很大度的说要请他吃饭。房子清成精多年，吃东西的时候少之又少。一是他是房子精，不需要吃饭。二是他常年孤身在外，也没人同他一道吃饭。

    陆齐话音刚落，房子清眼睛就亮了起来。刚想说好想到什么又犹豫了几分，沉声说道：“可是我听说，东城的消费特别的高。要是在外面吃个差不多的，一顿饭没个千八百块下不来……”

    “都说了我请你了，我又不是小气的人……”

    等到来到东城老街之上，看着房子清明显诧异的眼神，陆齐清清嗓子打着哈哈道：“你别看老街硬件设施不怎么样，但是里面的东西是真的好吃。”

    房子清跟在陆齐身后，乖乖点点头：“先生喜欢就好，我不挑的。”

    街道两边开满了小店，什么朝鲜面，小馄饨，砂锅米线……都是些成本不怎么高的食物，来这吃饭的要么是北漂，要么是学生。低廉的价格满足了那些人最基本的裹腹需求。每个店门口，都站着一人招揽生意，门一开，就有热气夹着食物香气飘出来。

    这里的东西不会，原料也算不得上乘，可就是别有一番风味。

    陆齐领着房子清，一路向钱，最终停住在一家麻辣烫店门口。

    这家店的门牌原是人用朱红色大笔提的字，然后镌刻上。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门牌也已经慢慢退了色。

    老板娘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婆婆，慈眉善目，脸上好像永远都挂着笑。见陆齐进来，招呼他坐到方便的的位置。

    小店桌椅已然陈旧，但是边边角角都很干净。老板娘问房子清能不能吃辣时，房子清有些受宠若惊，径自点头说可以。

    老街麻辣烫是串煮，新鲜食材诸如卷心菜，青椒，金针菇都被串连成串，放在汤里煮。老店用的汤，不是一般汤，而是炖了四五个小时的鸡汤。汤上飘着油花，翻滚没过串儿。蔬菜好煮，只一下锅滚一遍就熟。

    捏着细木棍拿出来放在碟子上，可以用筷子撸下来吃，也可以就用这木棍吃。汤分两种，一边是鲜香，一边是麻辣，口味自选。房子清从前并未吃过辣，只是单纯觉得红汤好看。学着陆齐的样取了串，大口送进嘴里，在全然没有防备的心理下，承受了来自红尖椒的恶意。

    嘴里火燎燎的，是陌生的味道。房子清一下就辣出了眼泪，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陆齐见状，忙用汤勺舀了清汤给他：“你一下子吃的太猛了，喝点清汤压压辣。其实等你适应了，就会发现够辣才过瘾。”

    房子清辣的眼泪婆娑，按照陆齐的说法喝了一口清汤。说来也怪，火辣的感觉顺着喉咙顶到了鼻腔，又滑进了食道。再过片刻，整个口腔里都弥漫着香辣的气息。

    本着勇于尝试的心态，房子清再次拿起一串金针菇，放慢了吞咽的速度。果不其然，适应了这个辣度，再吃起来就是香。

    眼见房子清只一串串吃着菜，陆齐拿起一串燕角递给了他。麻辣烫里的荤菜，说白了，其实算不得荤。可是那些由人类加工出来的食材，燕角也好，甜不辣也好，鱼豆腐也罢，混在汤里煮一煮，好吃的不得了。

    陆齐极力向房子清推荐蟹黄棒跟千叶豆腐，直言这两样是麻辣烫之王。房子清却是寄情于牛肚，说是喜欢那种嚼劲跟口号。

    长方形汤锅里冒着热气，陆齐跟房子清吃的带劲。明明是可以容纳十个用餐的两种汤锅，可是这两个人却是生生包了场。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客人，直到店里食材清了光，两人才意犹未尽抹抹嘴，颇为遗憾起了身。

    陆齐结账的时候，老板少要了他一百，说是算是给老顾客以及最后一桌顾客的回馈。陆齐掏钱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老板眨眨眼：“您的意思是，咱们麻辣烫店要关门？”

    “是啊，一个月前就把房租给退了。老街人越来越钱，来这里吃饭的也不多了，一直开着，就是勉强维持收支。”老板手写记完最后一笔账，从柜子底下掏出停止营业的牌子，对着陆齐笑笑说，“以前吧，就是有感情，开着当个念想。现在我儿子结婚生了孙子，非让我们回去看看孙子养养老。我跟老伴本来还想在这儿继续干，我儿子啊，非不同意，说是我们老两口累了一辈子，年纪也大了。与其在这里赚这个辛苦钱，不如回家享清福。我想也是啊，我跟老伴年纪都不小了，谁也说不准，还剩多少年。孩子上学的时候我们出来打拼，现在孩子都出息了，也该把时间，就出来陪陪家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