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节
无风而动。 那种阴森之气越来越盛,背脊发凉,下一秒,我只觉得四周有什么东西正涌了过来。 想逃,但因这种强大的压迫感,身体如同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没过多久,听到一阵如同野兽的嘶嚎声,这个声音并不陌生,让我想到了那夜在荒村里,遇到了丧尸。 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盯着顾希我,难道他……正在悄悄练习这些邪术? 没一会儿,只见许多丧尸从四面八方的围了上来。 顾希我摆布着手中的两个木偶娃娃,那些丧尸随他手里小木偶的动作,而受摆布。 他不知道我藏在草丛里,那丧尸越来越近,我从草丛里跳出想逃,却不知一旁还埋伏了一只丧尸,扑上来咬了我手臂一口。 听到不远处的动静,顾希我回过头看,到到我时大惊失色,利用法术将咬我的那只丧尸震开了很远。 “师姐!!”他飞奔过来,查看我的伤势。 被咬杀的地方竟呈现乌黑一片,他撕了块布条儿。将手臂绑住:“尸毒入体,必须先回去解毒!” “丧尸!过,过来了!!” 顾希我看了眼四周,才惊觉刚才因为我顾及的我的伤情,使得现在已经彻底的失控。 他想回去将丢在一旁的木偶娃娃拿回来,但是那些丧尸很快围上,将木偶娃娃踩在了泥地里。 丧尸因此彻底失控,不断的有新的腐烂的尸体从地里爬出,并以非常人的速度朝这里逼近。 看来这次纸是包不住火了,我和顾希我的法术不济,布下了阵法勉强护住了自己,隔绝了这些丧尸的靠近。 “怎么……怎么越来越多了?怎么办?”我们背靠在一起,已经无处可逃了。 顾希我擦了擦冷汗:“师姐,我……我闯祸了。” 其实我倒是不担心现在这些丧尸会不会把我们给撕了,我倒是开始担心起顾希我,这次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师父和楚南棠不会不知道。 我的阵法力量越来越小,已经无法再阻挡这么多的丧尸同时进攻,就在攻破最后的防线时,楚南棠率先赶了过来。 祭出沥魂,画了几道符,加强了阵法的威力。 “师兄!”顾希我提了口气,随后却又放了下来。 “将他们弄回去!”楚南棠回头对顾希我喝了声:“你肯定有办法将他们送回去!” “有,有办法!”顾希我闭目吟诵着咒语,折了几根枝子,重新布阵。 弄得满头大汗,那些丧尸终于开始慢慢撤退往回走,楚南棠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加持着阵法。 回头看了眼我的伤口,沉声道:“你的伤要尽快处理。” 顾希我跑出阵法,拿回了那两个木偶娃娃,似乎有了木偶娃娃之后,他更加得心应手起来。 不消一会儿,那些丧尸都被送了回去。 楚南棠才收回了沥魂珠收了阵法,也没有管顾希我,只是拉过我快速的回了道观。 他拿了颗药丸给我:“吃下去。” 我听他的话吃了下去,他又拿了药和纱布给我包扎伤口,其实我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 只是试探性的问他:“南棠,希我会不会有事啊?” 他埋头看似认真的给我包扎伤口没有回答我的话,过了一阵子才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次虽瞒不过师父的。” 我抽了口凉气:“你想想办法,希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有恶意,就让他永远留在山里。别让他下山。” 楚南棠讶然的抬头看向我:“你很关心他。” “我……”我抿唇轻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和他成天呆在一起,他是什么样的,我心里很清楚,只要好好引导他,他就不会再犯大错。” 楚南棠轻应了声:“小师弟确实也不是大恶之人,只是走了邪道,其实……师父当年就怀疑是他cao控着那些腐尸来攻击我们,所以才会提议让他跟我们上山来,修身养性。让他不要再碰这些邪门的东西。” “师父会如何做?” “他的邪术很不一样,师父说在远古时期,有一个神秘的种族,他们天生可以cao控腐尸来战斗,帝王看中他们独特的力量,将他们的族长封为了大祭司。那是一种邪恶的力量,带着毁灭性。” 我听罢,从椅子上腾身而起,什么也顾不上了,只道:“我现在,立刻让希我下山。” “不行!”楚南棠上前拦住了我:“你这么做跟背叛师门有什么两样?” “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希我。陷入这种绝望的境地。” “师父宅心仁厚,你何时看过妄动杀念?顶多只是把师弟禁足而己。” 我看着楚南棠,他极力想要说服我的模样,我没有再与他起争执。 待到深夜,他们都睡下了。我将偷偷早已收拾好的包袱拿出来,去找顾希我。 顾希我心中不安,还未睡下,见到外头的敲门声,前来开门:“师姐。” “希我,拿着。”我将包袱塞到他的手中,他猛然抬头看向我。 “师姐?” “你快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师父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顾希我紧拽着手里的包袱,低下了头来:“我不想离开师姐,师姐,你和我一起走吧!” 他反扣过我的手:“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人欺负你!” 我摇了摇头:“我……我不能走。” “为什么?你非得留在这里?我以为,我以为……” 他没有再说下去,我沉默的抽回了手:“南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离开他。倒是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包袱里有一些银钱,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你拿着,能够撑一些日子。” 他红了眼睛,眸光灼灼的盯着我:“师兄有那么重要?比我重要?” 我暗自吸了口气:“那不一样,我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弟弟,和南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在你的心里,他一直都比我重要……”他失落一笑,撇开了脸不再看我。 “希我,对不起。” 我看了眼天色,上前赶忙推了推他:“趁现在天还未亮。你就别磨蹭了,或许这是你唯一逃离的机会。” 他喉结滚动,埋头拔腿疯狂的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师姐,我喜欢你。” 对于他的感情,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出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把我当弟弟。不过这样也好,我愿意做你的弟弟,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会把你放在心里一辈子。”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即是为他的离开,也是为他无法回应的感情。 转身正准备回去时,看到月夜下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我吓了一大跳,踉跄的退后了两步。 “南,南棠?” 他紧蹙着眉头,朝我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我……师兄,看在往日的情谊上,你就不要告诉师父,就当作不知道。好吗?” 他抿着唇,从所未有的严肃,最终轻叹了口气:“你真以为他能逃得掉?今晚的事情,我就当没有看到,你回去睡吧。” “谢谢,师兄。”我没敢再看他的眼睛,害怕他责备的眼神。 回去之后我很快睡了过去,可能神经崩得太紧,实在累极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天光破晓时分,泛着蒙蒙的灰白,窗外火光一片。 我从床上翻身而起,跑了出去,只见无名道的弟子正举着还未熄的火把,头上沾着露水,似乎才刚从外边回来。 听到他们的议论声,我才知道顾希我被抓回来了,现在已经被锁在了九重观星塔内。 “没想到平时看着这么文静的人儿,居然这么邪气。” “就是。听说是什么巫族之后,可以cao控腐尸。” “传说不是说这族人都灭绝了吗?” “呵……说不定他是最后一个。” …… 九重观星塔?我抬头看向道观高耸入云的九重高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 看来事已成了定局,找谁都没有用,也不知道能不能去看他。 我去找楚南棠时,他正洗了脸,将巾子挂在了木质的盥洗架上。 “南棠!” 他抬眸看向我,面色凝重:“如果是他的事情,免谈。” “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说几句话,可以吗?” “你明知道,不可以。” “你生气了?” 他蹙眉盯着我许久:“师父当初没有当场将他诛伏,是想给他一次机会。在山中静修两年多,他不但没有改进,反而偷偷修练邪术,若是修成,你可知这种邪术会带来怎样的毁灭性?” “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这些,我只知道,希我不会的!” “你又怎么肯定,他不会呢?” “我……我不跟你说了。”我气呼呼的跑了出去,来到了九重观星塔前。 这里有弟子看守,见有人过来。还未上前就将人拦下:“禅心师叔,这里不能随便闯入,请回吧。” 我提着手中的食盒,挤出一个笑来:“我是来送饭的。” “送饭?一直都有固定的人送饭,怎么突然换人?” “送饭的有点事情耽搁了,我……替代一下。” 那人狐疑的盯着我,不肯放行,直到楚南棠说道:“阿大,让她进去。” “南棠师叔。” 我回头看向他,他从我手中接过食盒,也未看我。只道:“走吧,时间不多。” “谢谢。” 我随他一同进了塔内,想到了刚来这里时的情景,对他说:“还记得吗?你说过,要带我来观星塔看月亮,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他说:“我想你今晚可能也没有心情同我一起赏月。” “南棠,我……” 他没有回头看我,只是步子加快了些许,九重塔爬起来有些费力,终于爬上了顶端,看到了被铁链子锁在塔里的人。 “希我!” “师姐!师姐!!!”他拼命的挣扎着。但沉重的锁链根本无法挣脱。 看到手腕上的皮都被磨掉,我上前制止了他:“别动了,你的手腕都流血了。” 他发红的双眸看着我:“为什么他们要将我这样锁起来?我没有杀人!我没有犯错!为什么?!” “希我,你冷静点儿!我会找师父,让他放了你,你别怕。” “师姐,师姐救我……我不想……我不想被困在这里!” 他细细哽咽着,无助极了。 我将食盒递到他面前:“希我,你先吃点东西,希我……” 他绝望的眼神看向我,盯着我手中的食盒良久。我将食盒打开,把吃的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平常爱吃的,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他食不下咽,抬头看向我:“师姐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 “我……我很快就会再来看你,你要振作起来。” “师姐,我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句话,我连自己都不相信。 顾希我的视线越过我,落定在我身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楚南棠身上。 “师兄,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我回头看了看楚南棠,又看了眼顾希我,站起身道:“你们聊吧,我出去等你们。” 等了许久,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直到楚南棠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希我,和你聊了什么?” “进去和他道别,以后别再踏入这里。” 他的冷漠与无情,有时候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轻应了声,走了塔内,顾希我的精神不是很好,孤独的倚着冰冷的墙,透过塔内的窗,看着外边的蓝天白云,飞鸟经过。 “希我。” 他缓缓回过头来,扯着一抹苍白的笑:“师姐,不……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以后再也不能叫你师姐。” “那,就叫我的名字吧,希我。” “禅心……”顾希我带了些羞涩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和楚南棠都说了些什么?” “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我对他说,我喜欢师姐。” 我心口一窒,他随后又道:“他没有反应,然后,我又说你喜欢的人是他。” 我竟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说?” “楚南棠说,这辈子他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会把你当成是他的meimei般照顾。师姐,他根本就没有心,你这么喜欢他,不值得。” 我失笑,心中虽然失落,但这答案却早已明了于心。 “他不是没有心,他的心很静,远离了红尘俗事,不容易动心罢了。我有时间和他耗,总有一天,会让他喜欢我。” “你就这么喜欢他?”顾希我难以理解。 “那你呢?为什么又不肯放下我?”见他答不出来,我伸手轻揉了下他的头发:“别想太多,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你从这里救出去。” 出去的时候,楚南棠难见一副神情不宁的模样,似乎被什么所困扰。 我想了想问他:“师兄,你在想什么?” 他转头看向我,说:“在想,何为情爱?” 我笑出声来:“想有什么用?如果用想就能明白什么是情爱,那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为情所苦的人了。” 他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你想要吗?” 他挑眉。疑惑:“想要什么?” “情爱,你想知道,是么?” “师父说,想堪破红尘,必先入红尘,我自然是想明白,这种感觉是什么样的,但凡事不可强求,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遇到。” “师兄啊师兄,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物极必反了。” 他失笑。摸了摸我的头。我拿下他的手:“你这样摸我的头,感觉就像在摸小狐狸一般。” “怎么会?”他一脸讶然:“小白怎么能和你比?!” 我正要欢喜时,却又听他说道:“小白的皮毛摸着舒服多了。” “楚南棠,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琢磨着,困住顾希我铁锁的钥匙在哪儿,只要能把它给偷来,就可以把顾希我放出去。 所以暂时只能先稳住楚南棠,毕竟他跟师父向来一条心。 说好很快就会再见面,可是一连过了两个月,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希我。 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塔内怎么样了?是不是很寂寞?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事情放到现代。也太不人性了。 终于,我等到了机会,师父要闭关修练,道观里的事宜全权由楚南棠暂代打理。 楚南棠定知道钥匙在哪儿,但他绝不会和我‘狼狈为jian’,我也不好意思再拖他下水,毕竟他是好学生,想一心向道。 那晚,我从弟子那里拿了些米酒过来,想把他灌醉了,好套一套话。 “南棠,你看这是什么?” 他嗅了一下,凝眉:“米酒?” “猜对了。”我拿了两个小盏:“师兄,我们也是大人了,像大人一样来喝个痛快吧。” “我不能喝酒,你可以找别的小弟子陪你喝两杯。” “不行!”我拦在了他跟前:“我就想和你喝酒,你怎么能这么不领情?” 他无奈道:“我酒量不行。” “我们量力而行,又不会强行灌你喝。小喝宜情嘛,师兄,师兄你最好了!”我缠着他不放,他拿我实在没办法。 “好吧,就陪你喝。”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我甩了甩昏沉沉的头,有了醉意。 冲楚南棠傻笑了许久:“南棠,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南棠……咱们都有孩子了,你还这样冷漠对我,太过份了!” 楚南棠失笑:“我什么时候和你有了孩子?看来,我没醉,你先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我连摆了摆手:“我,我是想把你灌醉了!” “把我灌醉?为何?”他半眯着眸严肃的盯着我。 我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早已想不起来,我找他喝酒的初衷,笑道:“当然是,把你灌醉了拖上床去,让你变成我的人。” 第72章 一吻情深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眸光灼灼的看着我,默默无声。 时光仿佛定格静止,夜风突然将木窗吹开,白色的雪花飘落了进来,我与他下意识扭头看去,不知何时下了雪,已落了一层的白。 他转头温柔的笑了笑,伸手轻抚过我的头发,说道:“你喝醉了,去睡吧。” 我往他怀里钻了钻,久违的温暖与拥抱。 他向来是这么温柔的人,没有将我推开,只是打横抱起了我,将我送回了房间。 替我掖好被子,见他起身要走,我猛然拉过了他的手:“不要走,南棠,不要走……” 他回头,似乎不忍心,又坐了回去:“好,我不走,你乖乖睡觉。” 看着他,我安心。 “南棠。一辈子怎么这么长?如果能一下子就这样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一觉醒来,楚南棠已经不在了,习惯性的四更天起,去了三清殿打坐做早课,那里已经来了不少弟子。 楚南棠带着弟子们上了香,随后开始打坐,我悄悄摸了一不容易发现的角落,心神不宁。 昨天喝醉之后的事情,记得有些模糊,但隐约知道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对楚南棠,如果地下有个缝,我一定会钻进去。 下了早课,弟子离开了三清殿去了食堂,我想着昨天的事情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三清殿已经空了,也不知何时楚南棠来到了我跟前。 “南,南棠……呵呵,早啊。” “嗯,早。发什么呆?赶紧去吃早饭。” 我赶忙爬起,跟在了他的身后。犹豫了半晌,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咳了声:“那个……昨天,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他抿唇一脸疑惑,问:“什么奇怪的话?” 我摸着胸脯暗暗舒了口气:“没什么,我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冲我笑了笑:“当然没有。” “这就好……” “你只是说了想把我灌醉,然后……” “然后??” 我心口一紧,猛然抬头看向他,他笑得有些诡异:“然后你就彻底醉了,我把你送到了房间,睡得跟小猪一样。” “你就别挖苦我了。”我懊恼的摸了把冷汗,大步向前走去。 他在身后喊了声:“你慢点走,雪地很滑,别摔着。” 看来把他灌醉套话的可能性太小,除非我把酒量练好,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是故意的。 明明酒量好得很,却骗我说酒量不好! 我寻思着只能用别的办法,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主意。套他话的这件事情就这么搁浅了。 雪下了三天三夜,终于停了,可苦了无名道的这些弟子。 齐齐出动开始扫雪,山路盘旋蜿蜒而上,这个时期观内很安静,基本没有什么人前来烧香祭拜。 所以观内难得清闲的开始准备起过新年,我学着做饭的厨娘剪着窗花纸,围在碳火旁一剪就是大半天的时间。 厨娘未嫁过人,孑然一身,膝下无子嗣,但她说呆在观里也不觉得孤独。 “禅心姑娘今年芳龄多大了?” 我笑道:“已经十七了。” “十七的姑娘也该找婆家了,可有心宜的男子?” 心宜的男子是有,可惜他却不知风花雪月,心中没有儿女私情。 我只是抿唇浅笑,也没有回答。 见我这模样,厨娘了然的笑了笑:“是哪个?” 我脸上一热,有些扭捏道:“没有,成天都在道观里修行,没想这些。” “是该想想啦,我看南棠那小伙不错。你们成日在呆在一块儿,难免日久生情。” “大娘,没有的事儿。师兄他……他压根就不喜欢我。” 厨娘讶然:“连你都不喜欢,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却瞧着他挺喜欢你的。” “这个喜欢,和男女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我和南棠就像兄妹之间的喜欢。” 厨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见楚南棠恰好走了进来,我吓了一跳,也不知道刚才的那些话他听去了多少,剪刀划了手背一下。 楚南棠慌忙上前查看,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粉给我敷上,很快就止了血。 责备了声:“你怎的这么不小心?” 我看着他无奈的笑了下:“南棠,你怎么像机器猫一样,往兜里掏就能掏出想要的东西来。” 他微蹙着眉:“什么机器猫?” “呃……”我想了想说:“一只万能的猫。反正比小白厉害!” 小白,小白,小白?? 怪不得楚南棠叫白忆情绰号这么顺溜,原来是有这个梗在里面。 厨娘站起身笑道:“我还在蒸糕点,看看好了没有。” 楚南棠坐到了厨娘的位置,拿过了剪子,起初还以为他是在胡乱的剪。 没一会儿他剪了两个小纸人递到我面前:“一个你,一个我。” 我看着红色的小纸人,失笑,装作一脸嫌弃:“噫~师兄,你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 “不喜欢?拿过来。”说着伸手要拿回去。 我赶忙背后了身后:“是我的了!我喜欢。” “哎,好吧,是你的了,谁叫你长得讨喜。” 我和他贫着嘴:“你也终于发现,其实我长得很讨喜对吧?” “不,收回我刚才的话,当我什么也没说。” “楚南棠!”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暖昧,四目在微热的空气中相遇,彼此竟一时忘了收回。 过了好半晌,我悄悄咽了咽口水,脸颊滚荡,垂下头将耳鬓的头发绾起。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楚南棠轻咳了声:“你这么讨喜,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我悄悄打量着他,发现他耳朵都红了,发现他比我还羞涩,突然就没了羞耻心。 凑上前想戏弄他:“哪里是多瞧两眼?你明明一直在盯着我看!” 他漫不经心的剪着纸,不留情的说了句:“在数你脸上的麻子,有多少颗。”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广告词,他见我不说话,问我:“想什么?” “师兄,我刚想到一个顺口溜,你要不要听?” “嗯?念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门儿,念道:“今天我上街,看见一个人,脸上的痘痘数也数不清,大的像黄豆。小的像芝麻,最小的最小的也有二两半。” 下一秒楚南棠笑出声来:“这些鬼灵精怪的东西,你都从哪儿学来的?” “不告诉你。” 贴了一个下午的窗花,观里的对联都是楚南棠亲手写的,无不夸他字写得漂亮。 我站在外头看了许久,确实漂亮,端正苍劲有力,如同他的人一般,高洁不屈。 “还在瞧?” 我转头看向他,说:“南棠,我也想练字了。” 他想了想,一脸无奈长叹了口道:“你上次也说想学弹琴了。可有结果了?” 我撇了下嘴:“有了,我会简单的……指法。”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学东西最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懂吗?”说着又摸我的头。 因为觉得他的字写得好看,所以想练字。因为看他弹琴的模样好看,所以想学弹琴,因为他在我心中是最好的,所以我也想变得更接近他。 做着他所能做的事情,或者他的习惯,就感觉他离我很近很近。 抬头时,看到了耸立云层的观星塔,有些伤感起来:“也不知道希我怎么样了?观星塔里一定很冷。” 楚南棠沉默着。我回头看向他:“南棠,希我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没有犯什么滔天大罪,一辈子把他囚禁在那里,是不是太残忍了?” 楚南棠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回屋里去,外边太冷了。站太久鞋袜该浸湿了。” 那晚吃了晚饭,闲坐在屋里,没有睡意,挑着灯蕊拨弄着那点星火,看光阴在黑暗里明灭。 脑海里回想起与顾希我的过往,不知为何。对他却总是恨不起来。 什么是对错?楚南棠说,由胜利的人书写。 顾希我说,每个人生下来都有一个使命,这是他的使命,又有何错? 尽管与我们背道而驰,可依旧不妨碍惺惺相惜。 突然门外投下一道人影,敲了敲门。 “谁?” “是我。”楚南棠的声音。 我赶忙起身,上前开了门,只见他将带来的两坛酒举到了我面前。 我讶然的盯着他,他放下酒笑了笑:“突然想喝酒了,我要了两坛好酒,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啊?”这可一点儿也不像他!如此自律的人儿,突然说想喝酒。 “啊什么?既然你不想陪我喝,那我只好去找别人。”说着正要转身离开。 我赶忙上前拉过了他:“要喝要喝,今晚不醉不归。” 接过他手里的另一坛酒,将他迎进了屋里。 屋内燃了盆碳火,他找来壶温了酒。 见我拿了喝酒的小盏,豪迈的说道:“小盏做什么?给我拿个大碗过来。” “你确定吗?” “哈,确定。” 我去给他取了大碗来,没想他拿着小盏已经喝了许久,他素净的手执着青瓷小盏,回过头来。 烛光明灭的照映着他俊雅的轮廓,如堕世的谪仙,眉目如画。 我看入了迷。尽管看了他几年,依旧看不厌,依旧难以相信,世间怎会有这样的人? 不染一丝俗尘,如明月清风。 他冲我浅笑:“怎么愣着,过来。” “哦,好。”我猛的回神,将碗递到了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青瓷小盏,就着里面剩下的酒仰头喝下。 这酒竟是这么烈,入喉烧如刀割,不由得咳了几起。 他轻叹了口气:“丫头,你不会以为这还是上次的米酒吧?这酒太烈,这么喝容易醉的。” 说罢,他倒了满碗酒,仰头一饮而尽。 我瞪大着眼睛:“你……你还说我,这么喝容易伤胃的!” “你那酒量,自是和我比不得。” 果然被他坑了!我冷哼了声:“那你还说自个儿酒量不好?骗子!” 他但笑不语,连连喝了几碗,见他这样喝,我伸手压住了他的碗:“你别喝了,会醉的。” 他此时确实有些醉意了,脸色红润,慵懒的撑着脸侧,痴笑道:“醉一回也无妨,即是我来找你喝酒,自然要喝个痛快。” 我心虚的收回了视线,拼命压下心头窜上来的sao动,他这模样,简直引人犯罪啊! 漫不经心陪他喝到深夜,他果真醉了,酒品出奇的好,醉了就趴在那儿安静的睡下。 我上前轻轻推了下他:“南棠,南棠!你醒醒啊……” “别吵,让我睡。”他翻了个身,从衣襟里滑出一串钥匙。我眼前一亮,心脏鼓动。 怔忡了许久,才伸手将冷冰的钥匙握在了手心,离开时,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 “南棠,对不起。” 我独自登上了观星塔,许久不见的那人,正倚在角落,上次见他还不是这模样,少年长得很快,墨发也及了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冷眸。沉寂如同千年的湖泊,在看到我时在瞬间融化了,恢复了我所认识的模样。 “师姐!是你吗?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他的双腿有些麻痹,拼命的向前爬着,牵扯着沉重的锁链,发出沉闷暗哑的声音。 我跑上前扶过了他:“对不起希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 他笑了笑:“只要你还记得我,能来看我,一切都不重要了。” “你受苦了。” 他湿润了眼眶,抬手描绘着我的脸,身体轻颤:“肯定又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如果可以,不要让梦醒过来。” 我握过他冰冷的手:“你看,是不是有温度?不是在做梦,我偷了钥匙。” 他瞪大双眸:“钥匙?师姐,你从哪里偷的?” “大师兄啊!他喝醉了,我趁他醉了,拿了钥匙过来。” 他苦涩一笑:“师姐,你真傻。” 我看着他静默了许久,隐隐其实知道些什么。 他又道:“师兄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若是他不愿意醉。没人能让他喝醉。” 我表情僵了僵,咬了咬唇道:“别说了,我替你打开锁链。” “不。”他退后了些许。 “希我?” “你走吧,其实在这儿呆习惯了,也没那么难挨,至少还能偶尔看到师姐,还有师兄。” 我暗自抽了口气:“希我,如鸟儿能飞,它不会愿意折下翅膀,甘心囚禁牢笼之中。如果你能有离开的机会,就远走天涯吧,别再回来。” 他强忍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一颗一颗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溅开。 “我走了,你和师兄怎么办?我让师兄背上这样的罪名……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我了解他,既然决定这样做了,他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上前替他解开了锁链,锁链打开落下的那一刻,他似乎放松了许多。 “希我,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不管在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乱杀无辜,如果有一天,你变坏了,我今天和南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助纣为虐。” 他怔忡的看着我许久。郑重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那你走吧,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 “禅心……” “走啊!”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别开了脸,擦身而过没有再回头。 我回去的时候,屋内的烛光还未灭,看到那人正负手站在窗前看着月下白雪。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向了我。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将钥匙递给了他:“南棠,我把希我放了,等师父出关,我就去领罚。钥匙是我偷的,跟你没有关系。” 他怔忡了许久。接过了我递来的钥匙,一身坦荡,笑说:“放了就放了,做了就别有负累。” 我失笑,给了他一拳:“你又骗我,竟然装醉!” “其实我只是把这个选择自私交给了你,如果你拿着钥匙去救他,那就放了他。” “我若是不拿呢?” “那就不会有下次,你看我喝醉的机会。” 彼此沉默了许久,他抚着额头,轻叹了口气:“我确实有些醉了。” 我上前扶过他:“那你去歇着吧。” “还不用扶,你也早点歇下。”他摸了摸我的头,转身离开了。 到了年末,师父出关。师父出关的日子,只有楚南棠最清楚。 那天他骗我随观里的弟子们下山采购,还诱说可以在小镇上多玩几天。 走到半山腰,我才想起了不对劲儿,赶忙对小弟子们说:“我想起还有些事情未办,这次就不随你们下山采购了。” 待我回到三清殿时,里里外外已经围了满是弟子,议论纷纷。 我不顾一切的冲进殿内,只见楚南棠正跪在师父跟前,师父痛心疾首的拿着戒律尺狠狠抽打他。 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眼眶泛红。 我扑上前抱住了他,戒律尺落在我的背上,即便隔着衣服,都火辣辣的疼。 师父见罢,停了下来。 “你怎么回来了?!”他一脸责备,看他忍隐着满头冷汗,我的泪水如绝堤的河滚滚落下。 抱着他嚎啕哭了出来,抽泣道:“师父,别打南棠师兄,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把希我放了,跟师兄没有关系,这一下下太疼了……” 师父长叹了口气,又气又无奈,眼里又有心疼,沉默了许久,才道:“罢了,一切都是定数,我罚你们也无用,扶你师兄回房上药吧。” 说完,放下了戒律尺,我暗暗舒了口气,扶起楚南棠拜别了师父,回了房间。 有弟子好心送了药来,我要给他上药,楚南棠不让。 “是你为了我挨了打,难道连药也不让我给你上吗?你想内疚死?” 他趴在床上,疼得眉头都皱到了一起,说道:“男女有别,你给我上药,我会不好意思。” “胡说!你从来都不跟我说男女有别。” “别任性。” “我就任性给你看!” 我心中焦急担忧他的伤,不管不顾的去扒他的衣服,小弟子们见状,一个个识趣的赶紧离开了。 脱下外衫时,只见白色的里衫被血水沾湿了,紧贴在皮rou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下。我连那一下都差点没有挨住,他挨了这么多下。怪不得不肯让我看伤口。 “南棠,我给你上药。”我擦掉泪水,边哭边给他上着药。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别哭了,看着严重,只是皮rou小伤,并不碍事。” “都怪我,都怪我……” “禅心,这不怪你,是我做错了事情,应该受罚。” “要罚就罚我,是我放的希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都怪我……” 他猛然将我拉下,含住了我的唇,我忘了哭,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我实在没办法了。”他紧蹙着眉,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你啊,把我的心都哭乱了。” 心脏疯狂的跳动,激烈得仿佛要随时冲出胸口,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把伤感冲淡了。 “你,我……我先回房间了,你。你要好好养伤,我晚点再来看你。” 我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伸手拼命的压在心口上,懊恼道:“小心脏,别跳了,他,他只是安慰我,没有别的意思,冷静点!” 楚南棠没那么容易动情,只是想到刚才那个吻,虽然快到来不及品尝,但感觉极好。 我双手捂着guntang的脸颊,想到就这样把一个伤患就这样丢下,还都是为了我才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太不道义了! 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等到了晚上,我去取了晚饭,准备好了伤药,来到了他的房间。 双眼没敢看他,将晚饭放下,见他正趴在床上看书信。 轻轻叫了他一声:“南棠,吃饭了。” 他将书信折好,自若的笑了笑:“还真饿了。” 我上前扶过他,坐到桌案前用膳。回头看了眼搁在枕边的书信,问道:“家里来的书信吗?” “嗯。”他轻应了声:“信里说秋水去参军了,那小子竟然参了军!” 他高兴的说起这些,我却满心愁苦,扯着嘴角笑了笑:“是吗?他那么跳脱又有主见的人,一定会让人头疼的。” 我坐到了他右手边,沉默着谁也没再说话,直到他喝完了碗里的汤。 突然转头看向我,一脸凝重:“禅心……” “嗯?”我下意识抬头看向他。 他深吸了口气,张了张嘴说道:“家里几次都寄来了书信,催我回去。等开了春,我就要离开了。” 第73章 唱小曲儿 我未看他,只是微微笑道:“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 抬眸间,四目相对,他无奈一笑:“等伤养好,也是时候回家了。” “我给你上药。”扶他去了床上,这药竟有奇效,只过了一夜便消了红肿。 查觉我的讶然,他道:“这药是师父派弟子送来的。” 我长叹了口气:“师父这人,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回去之后,便再也没有这般自在了。禅心……”他顿了顿,披上了衣服,转头看向我:“我并不希望你跟我离开,在道观里,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挺好的。” 我重复并无比坚定道:“你去哪,我跟你去哪里。天上人间,碧落黄泉。” 他陷入了沉思,想罢,笑了笑:“好,我定会拼尽一切也护你周全。” 又过了一整月,楚南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春雪初融的时节格外的冷,到处都是湿哒哒的,一到清晨便结了冰柱。 我将屋檐上的冰柱取下来玩儿。楚南棠笑说我幼稚。 我笑了笑说:“小时候和奶奶住在乡下,也像这样,屋檐结了冰柱,亮晶晶的很漂亮。” “还是第一次听你提起家人。” 我失落的低下了头:“我爹娘死得早,是奶奶把我带大的,后来奶奶也不在了……不过还好,我遇到了你,就不会觉得孤独。” 他神情有些许落寞,只是将我拥入怀中,什么也未说。 离开的那天晴好,冰雪都融化了。师父送我们走到半山腰:“为师便送你们到此,下山后彼此多照应,禅心,好好照顾你师兄。” 我愣了下,以为师父说错了,可回头一想,点了点头:“嗯,放心吧师父。” 楚家的人已经在镇子上安排了住处,在客栈休息了一晚,有点认床,没有睡着。 半夜悄悄爬起,想出去透透气,竟看到长廊里坐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白色身影。 定睛一看,正是楚南棠。 我猫着腰,悄悄靠近,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故意粗嘎着嗓音道:“猜猜我是谁?” 他一点也不惊讶,拉下了我的双手,失笑:“我的师妹真是越发童趣了。” 我长叹了口气:“见你太沉闷,我只是想逗你开心一下,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你怎么也没睡?” “我……我认床,失眠了,出来透透气儿。” “夜很凉,你出来也不多披件衣衫。”说着折身走进了房间,拿了件狐毛大氅出来,给我披上。 顿时暖和了不好,我搓了搓手:“明明开春了,可是晚上还这么冷。” “开春时节最是湿冷。” 我将冰冷的双手钻进他的衣襟里,他被冰得吸了口气。 “哇,师兄,好暖!”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眸光却无比温柔:“禅心,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啊?”我讶然的看向他,莫明的心情沉重了些:“没有打算,我只想跟着你,陪在你的身边。能过一天,是一天。” “就没有想做的事情?”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一直很努力的想要将自己融入这个世界,总觉得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我抿唇沉默了一会儿道:“活着本来就很累了,我已经不去想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罢了。”楚南棠长叹了口气:“你啊,看似好说话,其实比谁都倔犟,认定的事情,撞得鲜血淋漓也不肯回头。” 我靠进他的怀中:“南棠,就让我这样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吧。” “嗯,反正我也赶不走,只能任你呆着了。”他抬头摸了摸我的头,若有所思道:“想师父,也想小白了。” 我抓下了他的手:“别摸我的头。我就知道你是想摸小白了。” 他失笑,手被我死死的抓着,最终变成十指紧扣。 次日坐着若大的豪华马车,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很是舒适。 一路有楚南棠陪着,看看车窗外的风景,也是十分惬意。 楚南棠看了眼窗外,说道:“过了牛头山,再行三天路程,就能到家了。” 我打了个哈欠,躺进了楚南棠的怀里。 “困了?”他素净的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我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心中却是不安极了。 “真希望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这条路永远不要有终点……” 他没有说话,轻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 我无意的问了句:“南棠,你会唱小曲儿吗?” 他想了想,随便哼一小段儿京剧:“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听罢,我全然没了睡意猛的坐起,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惊艳得都快语无伦次:“这个太醒神了!我……我是夸你,真的,唱得很好听,你还是个唱京剧的料啊!” 他突然笑了出来:“听你这么一说,以后闲来无事,搭个高台,还能来一段儿。” 我认真的说:“我可以给你打快板。” 他问:“你会打吗?” “呃……我可以学啊!” “我教你。” 我:“……” 后来我才知道,楚南棠在音乐的造诣上出奇的高,各种乐器玩转在手。 赶了三天路程,终于回到了南方小镇,一路走来,兵荒马乱,显得这小镇特别的安宁祥和。 一下马车,孙嬷嬷将我迎了进去,高兴的喊道:“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楚夫人提着裙摆,越过了前院拱桥,眼中满是慈爱与关怀,握过楚南棠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娘。” “楚夫人。”我福了福身,她轻瞥了我一眼,没多作停留。 我心中顿觉压抑,不管如何楚夫人是楚南棠的母亲,我自然也想讨她点欢心,但似乎并没那么容易。 楚南棠回头道:“禅心,你随孙嬷嬷先回房间。” “好。”我咬了咬唇。跟在了孙嬷嬷身后。 孙嬷嬷还是亲切的,拉着我的手笑道:“少爷写信回来,说你也一道入了师门,以后和少爷可是师兄妹了。” 原来他写信回来,提了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还提了哪些? “长途拨涉的,定是累坏了吧,先睡一觉,等吃晚饭嬷嬷再来叫你。” “谢谢孙嬷嬷。”我将包袱放下,看了看四周:“嬷嬷,我之前的房间?” “这是夫人的意思,将你安排在这厢房里。” 这个房间明显比之前宽敞明亮了许多,也许是出于礼数。毕竟碍着现在与楚南棠同门师兄妹的份上。 “嬷嬷,还是让我回原来的房间住吧,我有点儿不习惯。”我心中有些许顾虑,无意成为他的师妹,也并不想因此而从楚家得到什么不同的待遇。 “这是夫人安排的,你就放心歇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待日后再说?” 我长叹了口气,轻应了声:“嗯,好吧。” 楚南棠整个下午都在正屋里陪着父母,我急着见默香,也没心思休息。 默香见到我时。高兴的扑了上来,她也长大了,看着似乎沉稳了些许。 “jiejie,你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不要我,跟楚少爷私奔了!” 我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别胡说!让人听去不好,你这性子怎么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默香挽过我的手,走进了屋内。 宅子里除了大丫鬟,其她的丫鬟睡的都是通铺,一个厢房睡好几个人。 此时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都出去忙了。我正疑惑着默香没去干活时。却听到她说:“楚夫人特允我今天不用干活,好好陪你。” “楚夫人?”她看我的眼神分明很冷淡,根本对我谈不上喜欢,是为了她儿子,才做这么多? “是啊,jiejie,道观好玩吗?” 我挨着她坐了下来,说道:“还行吧,日子过得挺悠闲,回来的正是开春,要是初秋的话,我可以带好多果子给你吃。” “想想也是,那深山野林的,有什么好?楚少爷这人也真是奇怪。如果我这么命好,肯定挥霍家财,让自个儿过得舒舒服服。” 看着默香我不由失笑“有钱人家的少爷,也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总比卖身当低等丫鬟要强多了吧?” 我一时语塞:“这倒也是。” “jiejie,你到底……喜不喜欢楚少爷啊?” 我暗暗深吸了口气,坦诚道:“嗯,我喜欢他。” 默香凝眉道:“那你和他就不应该回来,你可知,楚少爷这次回来,就是要和江容婼成亲的!” 我心口一窒,心乱如麻。他成亲的事情,对我只字未提过。 见我沉默,默香一把将我拉起:“趁他也没有和江容婼成亲,今晚你带他赶紧走吧!” “默香!”我拉过了她,无奈道:“如果他不愿意跟我走,一厢情愿也没用的。” “什么??”默香瞪大着眼睛,一脸不敢相信:“三年!三年你还没拿下他?!” “怎么拿下?” “我……”默香无语的盯着我半晌:“你说你缺哪点儿?像我长得‘这么’貌美如花,你真有心思勾引他,他绝对不会推开你的!” 我扶额:“默香,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女孩子家家的!” “楚少爷是木头,你也是木头!活该别的女人抢走!”默香替我又气又急,连连踱了踱脚。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硬抢也没用。” “jiejie,我跟你说话,会被气死的!”默香双手插腰:“喜欢,就要不择手段弄到手!合不合适,先弄到手再说!不然一切都是空谈,空谈!!” 有时候我挺羡慕默香的,不会想得太多,想做什么就任性去做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争取,争取……把你早点嫁出去!” 默香脸蛋儿一红:“我要嫁,就要嫁自己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我,我是喜欢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是谁?” “哎呀你别问了,他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与默香聊了一个下午,待到吃晚饭,孙嬷嬷来叫我。 “禅心,夫人和老爷叫你一道过去用膳。” 我懵了片刻:“叫我一起?” “是的,快去吧,大伙儿都入席了。” 我转头看了眼默香,她推了推我:“那你快去吧,你要记得给我带好吃的回来。” 我失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