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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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深俯身将耳朵贴上去,随后又目测了下船身长度,随后复又下水,看了看船身入水的深浅,随后示意佟琪引开舱里的老人。 佟琪跃到水下“哎哟”叫了一声,舱里老头惊醒,而后走到门口,霍溶趁机入内,瞅准他身后的内舱门, 打开,进入,再合上,一气呵成。 底舱内点着两盏灯,满满当当,摆满了木料与桐油漆料等等…… 长缨在岸上来回徘徊。 徐澜说霍溶对漕运熟悉,她想着霍家好歹是皇商,熟悉也就罢了,却没想到他居然还识水性! 这于一般人家说不算稀奇,但霍家哪里是一般人家? 传说霍家的钱财买下整个徽州城都绰绰有余,而霍溶作为霍家长子,霍家的继承人,他们家居然舍得让他习泅水? 这霍明翟莫非是个奇人? “哗啦!” 河边传来水声,先后上岸来两个人,当先的人身上中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在月光下浓墨重彩地勾勒出他的猿背蜂腰。 身后佟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套上了衣服,虽显凌乱却还是规矩地出现在人前。 长缨清着嗓子:“我先前听到有动静,你们没事吧?” “木料藏在福字号的货船里,除去木料,应该是船坞里但凡能偷出来的东西都有涉及。” 霍溶边说边把上衣除下来拧水。 水哗哗滴在地上,经月光一照成了断断续续的银练,被迫看了两眼他半身鼓胀肌rou的长缨只觉他整个人也水淋淋地在散发着无耻而罪恶的光芒。 卫所里日常练兵天天有人光膀子,其中也不乏身材好体格好长得俊的,初看时自然也曾面红心跳,但是看多了真的也就那么回事。 眼前这月色底下跟卫所里比起来多多少少添了些忌讳,关键面前这男人又还是别人家的男人,长缨显然受不了这眼福,把他外衣捡起来抛过去:“那就先谢过你们了!明儿我和徐将军去官府查查这福字号。” 霍溶看了眼她,把袍子接过来:“你跟徐将军——很熟?” “同袍两年,你说熟不熟?”长缨笑起来。 霍溶抖着袍角,望着夜色深处,良久后嗯了一声。 看徐澜对她那股劲儿,可不像只是同袍而已。先前河滩边,那一幕可太扎眼了。估摸着回头苏馨容得把枕头给捶烂吧? 长缨道:“怎么了?” 他垂头拿剑:“无事。祝你幸福。” 一个已经无关紧要的“前妻”而已,她找到了意中人,他自然不会吝于给出祝福。 只不过但愿她在凌渊找到她之前能修成正果,不然还没来得及尝到什么郎情妾意的甜头呢,就已经被凌渊给杀了,得多惨! 长缨打了个喷嚏:“谁咒我?” 霍溶斜睨她。 长缨放下掩鼻的手瞄他,总觉得他自长兴分别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霍溶却没再说什么,将手里待穿的袍子扔到她身上,走了。 长缨虽感谢他的好意,这衣服也不敢穿哪。 她走上去还给他:“话说回来,你怎么会突然来南康卫?” 基于这些事都是长兴的事引出来的,又基于她发现了方才这桩事情,令他随后务必也不能袖手旁观,霍溶顿了脚,接了衣裳说道:“是奉旨行事。” 说罢,他将在霍家收到的程啸案子的后续简单跟她说了,然后道:“湖州码头的漕运事务很重要,你虽在徐澜麾下,但你务必也要以大局为重。” 长缨之前其实猜测过他是为漕运而来,却未曾知道得这么详细。 她点点头:“我会的。”又微笑道:“徐将军也很负责,是非黑白,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我相信他也不会是那种算糊涂账的人。” 霍溶看了她半晌,收回目光也点了点头:“看得出来。” “你拿着我的手印去找什么答案,找到了吗?”长缨又问。 霍溶握着剑柄:“找到了。不过跟你没关系。” 长缨觉得就是这个原因不会有错了。 他从来到之后就冷冷淡淡的,既然确认了她不是跟他有过瓜葛的沈琳琅,那么他与她保持距离是很合情理的。 霍溶瞅着她一副笃定的样子却觉忒地无聊。 他道:“我去散散步,你随意吧。” “你衣服不还湿着?” “无妨。”他缓缓吸了一口气,“吃得太撑,得消消食。” …… 第058章 仔细吃不了兜着走 长缨晚饭时未曾出现,徐澜注意到了,苏馨容也注意到了。 这是出乎苏馨容的意料之外的,她的确是做了点手脚,但她以为长缨很快就会回来。 “天色晚了,差事也办完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差房里,她见徐澜立住没动,催起来。 徐澜心不在焉,没有回答。 虽然知道长缨机敏,此地也不可能让她出什么危险,但她迟迟未回,他还是遣了人出去寻找。 约摸去年这个时候,他和她奉命去嘉兴办过一回差。 嘉兴连续出现几起货商被劫的事件,官府拿不住,谭绍便派了他与她同行。 南康卫里有四五名与她同级别的女将,他也不是从未接触过,当时只以为她也如常人般只擅听命行事,对于她曾经立过的功绩也并不认为是她的实力所致。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不光是能够服从命令,而且总会不动声色,快速地找到有用信息。 差事办得顺手,他自然也会分出些注意力在搭档身上。 那时候只觉她满脑子里全是差事,一个姑娘家,长得又那么……想想挺有意思的,旁人拼命把差事办好是为了谋求富贵前途,而她身为拥有天生好资本的女子……想来其实不至于令她必须这么艰苦的活着才是,虽然看上去她其实也挺乐在其中。 后来就越发对她好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种好奇心逐渐变成了更进一步的欣赏。 到如今眼目下,原本他完全可以先回去,此刻看不到那抹影子归来,却又升起了隐隐的牵挂。 “徐将军……” 苏馨容又在催促。 “我还有事,你忙你的。” 他终于打断她,凝眉踏入夜色。 从前小时候她跟前跟后的,他不觉得什么,他家族大,堂表姐妹多,自家的都认不很全,其实也不多她一个世交“meimei”。 过去十九年并不觉得哪个女孩子招人心烦,但在对长缨有了不同的心意之后,如今却也觉得苏馨容的存在委实不值得多花心思去应付。 苏馨容望着他离去,脸色阴沉地转过身来。 但还没有等她自失望的情绪里醒神,她表情立时就卡了壳…… “你怎么在这里?”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外,只见没有了徐澜的踪迹,才恢复神色转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长缨坐在她之前坐过的椅子上,茶杯在手里端着,点心在手里吃着,活似呆在她自个儿家里。 “我去过码头了。”长缨道。 “那又怎样?”苏馨容冷笑着也拖了张椅子坐下。 她早已有准备,自然不会惧她什么。 “去给我端饭,我还没吃,饿了。” 苏馨容气得又要冷笑,长缨却先她一步射了道目光过来:“知道你让人偷走的木料去往了何处吗?” 苏馨容顿住。 她着人把木料弄走,不过是为引沈长缨上钩,坐等着看她丢个脸罢了。 她先是用动过手脚的库房单子做饵,猜想这么明显的破绽,沈长缨一定会起疑,所以又故意找了个士兵,买通几个工匠趁沈长缨离开时抬木料出来,再诱使她上当。 沈长缨看到有人抬她的木头,必定会怀疑是她干的,她有了证据难道还不会逮住这机会前来兴师问罪? 但等到沈长缨前来大闹,或者找徐澜揭发举报时,她会发现那几个工匠根本就不认识她苏馨容! 不但不认识,他们还会倒过来一口咬定就是她沈长缨故意买通了他们来诬告她! 而在所有人都看到了沈长缨有这么阴险卑鄙的一面时,她则可以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让人看看她沈长缨的人品,然后让徐澜也看看她心胸有多么恶毒。 同时先前在码头的那番风波她也可以重新拿出来再作一作文章,让徐澜看到她是多么的无辜,而她沈长缨又是多么的下作。 她安排的好好的,但她问她木头的下落又是什么意思? “我哪里知道什么木料的下落?木料不是你管着吗?”她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 长缨盘手笑了一声。“你不是买通了工匠坑我的木料吗?” “这真是笑话了,”苏馨容啜了口茶,“我一直跟阿澜在一起,哪里有什么时间去买通工匠?你以为我像你,一天到晚就会瞅空子? “沈长缨,就算要诬告我也不是这么诬告的吧?你好歹也拿出点真凭实据出来?” “你先前给我看的那张运送木料的单子呢?”长缨不躁也不怒。 苏馨容抬眉:“关单子什么事?” 各司交接物件必须留有单据,这种东西没法儿轻易毁去。 先前她拿出来给她看的做过手脚的单子,随后就收了回来,她可以不给人看,但绝不能毁。 “你把它拿出来,我就不直接去找徐澜。” 苏馨容凝眉不语。 看模样沈长缨似胸有成竹,万一她抓住了她什么破绽去找徐澜,徐澜究竟会听谁的,说实话,她还真有些吃不准。 但那单子她又能看出什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