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还好喻裴只是赏了他个爆栗，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孟域把心又放到了肚子里。 “没礼貌。你叫谁小矮子呢？”喻裴收回刚教训了人的手，沉声问道。 “说我自己呢。”孟域狗腿地笑起来，见风使舵的本事让人看得瞠目咋舌。 围观全程的四个老头子使劲憋着笑，还是孟老爷子率先憋不住了，捧腹大笑起来。无视自家孙子黑如锅底的脸，抹去眼角笑出的生理性泪水，揶揄道：“还是喻小子有能耐。我这孙子乖戾的很，跟杠精转世似的，见谁都得杠一下。也就在你面前，乖的跟只小绵羊一样。” 小霸王孟域竖起眉毛，唾沫横飞的嚷嚷道：“小绵羊怎么配得上我身上散发出的王霸之气？再怎么也得是只狼吧，叫起来嗷嗷的那种！” …… “叫起来嗷嗷的是哈士奇。”池染染小声补充道。 场面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串震天响的笑声。 再次被嘲笑了的孟域睁大眼睛瞪了表情无辜的池染染一眼，恨恨磨着牙盘算。这小矮子竟敢下他面子，赶明儿得好好教训教训她，否则他这校霸之名岂不是白叫的？ 池染染看懂了孟域眼神里传达出来的信息，不过并不惧怕。反倒偏着头抿嘴浅浅一笑，露出两颊的小酒窝。 cao！ 小矮子笑起来怪好看的。眉眼弯弯，酒窝清浅，甜得让人仿佛衔了一口蜜糖。孟域不自然的别过视线，将下巴扬得高高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心思细腻的喻裴将两人的交流全程看在眼里。挑了挑眉，眸色渐深。上前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软乎乎的发顶，柔声道：“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哥哥，我帮你教训他。” “也告诉孟爷爷，老头子身子骨不行，好歹还能告个状。”孟老爷子朗声笑道。 池染染笑着软软的应了。 被暗指的孟域背后一凉，感觉差点被拧脱臼的胳膊又开始疼了。眼神左右飘忽不定，最终委屈地瘪了瘪嘴。 喻哥就算了，连他爷爷胳膊肘都朝外拐。他果然已经不再是老人家最宠爱的小棉袄了。 大清早的晨练格外热闹。因为有了池染染与孟域两个年轻人的加入，太极小队更是热闹非凡。喻裴跑完步，才将出了身汗、小脸绯红的池染染领回家。 小姑娘被领走，孟域自觉跟着四个老头子唠嗑没甚意思，悄咪咪猫着身子撤走。 孟老爷子四人看破不说破。只在心中感叹还是活泼靓丽的小姑娘讨人喜欢啊，他们这群老头子都没什么吸引力咯。 原以为孟域只是来观望下，对打太极晨练三分钟热度，新鲜感一过就不会再来了。万万没想到周一的早晨天刚蒙蒙亮，习惯早起锻炼的喻裴带着池染染到达公园的时候，孟域那小子已经斜歪歪的坐在长椅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那四个打太极的老头子在舒展身体，做好打太极前的准备工作。 从没这么早起过的孟域歪歪扭扭站起身，精神不振的冲着喻裴打招呼，又对着池染染脱口而出道：“早上好呀，小矮子。” 感受到喻裴冰凉的眼神在身上划过，孟域瞬间清醒了，懊恼地改口：“我是说，小染染。” 哦，好恶心。池染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晨练完，回家冲澡换了身衣服，池染染精神抖擞。早餐喝了杯牛奶，吃了两片面包就拎起书包往大门口走。 平时都是喻家的专职司机负责接送池染染上下学，而今天周一喻裴上午有课，开车去上班的路上也能顺带将池染染捎到学校。 喻裴的车子刚驶出喻家别墅的大门，将书包甩在肩上扛着、专程等在门口的孟域对着缓缓开过来的车子招了招手。 在喻裴摇下车窗，还没来得及询问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孟域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自来熟的说道：“喻哥，也顺带捎我一程呗。” 喻裴呵呵一笑，刷的摇上车窗，车子顷刻间飙了出去。 被喷了一脸尾气的孟域：“……” 第8章 赔偿 孟域风中凌乱，不敢置信。好半晌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理了理被汽车尾气喷得飞起的头发，随后委屈巴巴望着喻裴的小车子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坐在副驾驶座上目睹全程的池染染沉默片刻，不解道：“哥哥，为什么不让他上车呢？” 注视着前方专心致志开车的喻裴，闻言偏头望了她一眼，认真道：“长得丑，不想载。” 不仅长得丑，想的倒挺美。表面上说是想蹭车，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像孟域这种处于青春叛逆期的中二少年，心思好猜的很。不是游戏、赛车，就是逞强斗狠。现在，大概又多了一点：对同龄的漂亮女孩子有好感，说不定还想进一步发展。 这要搁在别人身上，喻裴铁定不会多说一句。但池染染不行。 怎么说她也叫他一声哥哥，他总得尽到哥哥的职责。她现在还小，应当以学习为重，像孟域这样的烂桃花能掐断一朵是一朵。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等以后再说。 池染染为喻裴炉火纯青的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深深折服。要是孟域都算是长得丑的话，那三中也没两个人能够入眼了。 说起来能够坐上喻裴的车子，池染染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感觉十分幸运。这说明在喻裴眼里，自己还不算长得丑。 早晨出行的高峰期，路上遇到了好几次堵车。让原本十分钟的车程延长至二十来分钟，池染染是踩着早读课的铃声踏进教室的。 班主任范方早早的就到教室讲台上坐着了，目光在底下的学生身上晃了一圈又一圈。教室里挤满了人，只有池染染的位置上是空的，乍一看很是惹眼。 眼看着就到早读时间了，范方的眉头竖的老高，眉宇间有些不满。 他非常不喜欢学生迟到。在班上也三令五申过，除非发生什么不可抗力的事情，否则迟到的话，自觉到教室后边的边边角角罚站一节课。 对于池染染这个学生，范方没什么特别的印象。要不是上周闹出的体育器材室那事，范方还注意不到她。 没等范方的不满进一步扩大，池染染背着书包在上课铃声响起的同时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原本稀稀落落的朗读声瞬间停了。底下埋头玩手机的学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纷纷抬起头。这一看，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门口站着的女孩儿穿着身小碎花连衣裙，扎了个清爽的马尾辫，额前刘海用郁金香发夹别了上去，将婴儿肥的小圆脸全部露了出来，可爱又爽利。 这还是那个走路永远低着头，无论跟谁说话都唯唯诺诺的池染染吗？他们怕不是还没睡醒，导致出现了幻觉？ 使劲揉了揉眼睛，发现那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子非但没消失，还抬脚往教室后边走去。直到走到最后一排，在空着的那个位置上坐下了。 池染染对同学们的惊诧并不意外。没有过多的情绪流露，淡定将书包塞进课桌里。因为是英语的早读课，又从包中抽出英语课本，翻到上周学过的课文，开始大声朗读起来。 看到这一幕，学生大都惊讶不已，暗自纳闷。想着池染染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这穿衣打扮变了不说，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范方也先是吃了一惊，后面就剩下欣慰了。 学生变得自信大方了是好事，最重要的是愿意学习了。不管是三分钟热度，还是能真正持之以恒，这现象都是好的。 在池染染的带动下，七班的早读课热闹起来了。以前只有那么几个人愿意朗读出声，现在大多数人慢慢跟着哼哼唧唧，声音逐渐放开。 范方守了半堂课的早读，很满意七班现在的状态，乐得仿佛被馅饼砸到头，面上难掩喜色，迫不及待奔向办公室跟其他老师分享。 班主任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不和谐的声音充斥在池染染耳边。 “装什么装呢？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渣，非得做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给谁看？”隔壁桌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嗤笑着出言讥讽。 她的声音隐没在嘈杂的朗朗读书声当中，要不是池染染离得近，恐怕也不能听得见。 池染染知道这人。初中的时候两人是同学，那个时候她就跟着学校所谓的大姐头一起欺负自己。现在升入高中，她又找到了新的抱团群体，跟之前那三个女生是一伙儿的。 对讥讽的声音充耳不闻，池染染继续朗读着课文。 看自己的话被忽视的彻底，周薇心有不甘，伸手一把将池染染桌上放着的书本和开着口的文具袋扫落在地。 三四本书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文具袋里装着的笔散落一地。这过大的动静打断了读书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前排的同学都掉转头，好奇的往后看。 周薇心里出了口恶气。她家以前和单言家挨着，邻居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来二去，她就对外貌出众、性格温和的单言芳心暗许。可单言却喜欢池染染！那个懦弱胆小、除了张生得好看的脸别无是处的池染染！ 初中三年，只要有池染染的地方，单言的目光就会始终追随着她。这让周薇嫉妒坏了，于是和学校里同样看不顺眼池染染的小太妹抱成团。看到被欺侮的池染染瑟缩着身子，眼里满是祈求的望向她们，周薇别提有多快意了。 初中毕业，得知单言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取了重点中学三中，周薇既高兴又懊恼。暗恋的人这样优秀，她与有荣焉。但反观她自己的成绩，只能够上最差的中学。想到要与单言分开，周薇很失落。 她家境不好，父母也没什么文化，只能够卖卖水果做点小本生意，肯定拿不出那么一大笔钱将她塞进三中。没想到的是，他们将水果贱卖，再挨个向亲朋好友借钱，陆陆续续竟真的将钱凑齐了。 上了三中，她又可以跟单言同校了。况且上了高中，她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跟单言接触。她会让单言喜欢上自己的。 可，在三中还有池染染！就池染染那成绩居然也被塞了进来。而且就在前几天，她才知道池染染居然有喻家撑腰。 初中的时候只晓得池染染家里出了事，父母车祸身亡，她自己被接到了亲戚家养着。却怎么也想不到，传说中的亲戚居然是喻家！ 那可是顶级豪门喻家啊！多少人碰破头都想沾上点关系的喻家！池染染怎么就那么走运，居然入了喻家人的眼？ 周薇更是嫉妒得质壁分离，就想给池染染找点不痛快。只要池染染过得不好，她就开心。 见大家都往她们这边看，周薇反应迅速，眼里飞快酝酿出担忧的情绪，对着池染染面带歉意道：“对不起，池染染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池染染抿着唇不发一言，沉默着蹲下身将散落的课本和滚了一地的笔捡起来。将被扫落的东西悉数捡起来放在原来的地方后，池染染坐在位置上，垂眸望着其中一支明显被摔坏了的钢笔，并将那支笔拿在手里细细磨蹭。 看池染染拿着那根笔自始自终不说话，周薇勉强挤出了两滴眼泪，悔恨道：“如果你实在很生气，要不骂我几句？或者，这笔摔坏了，我再买支新的赔给你？” 周薇颤颤巍巍伏低做小的姿态成功赢得了围观人的好感，有人开口劝道：“还是算了吧，大家都是同学，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吧？” “是啊，周薇都道歉了，你就大度点原谅她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少人出言附和，都在帮着周薇说话。 周薇心中暗喜。相比池染染，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虽然自己长得不如池染染好看，但自己在班里可比池染染那个闷葫芦有人缘多了。 瞧瞧，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只要她先发制人轻飘飘认个错，舆论总是站在她这边的。池染染就算不想原谅她，迫于大家的压力也不得不原谅，否则就等着面对班里人的指指点点与责备吧。 这就是她的优势，是池染染永远赶不上的。 周薇以为池染染只得哑巴吃黄连，将苦果往肚里咽，像是以往多次发生的那样。可是，现实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在大家一片劝导声中，池染染终于抬起了头。只是鼻头红红的，眼眶在不经意间也红了一圈，带着鼻音弱弱开口道：“我没有怪你的，我知道你也是不小心。我只是，有些难过。” 池染染哽咽了声，用手背抹了抹快要落下的泪水，继续说道：“这支钢笔是我父母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他们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现在坏了，我连这点念想都没有了。” 越说越伤心，还故作坚忍的模样。 刚才叫嚣着为周薇说话的那些人噤声了。大家面面相觑，摸着鼻子有些羞愧的样子。他们好像是有点过分，再怎么说也是人家父母的遗物被弄坏了。 先前出于中立态度的人现在看不过眼，为池染染说话道：“弄坏别人珍贵的东西，就一句道歉就完了？这也太敷衍了吧？” “可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那这样吧，池同学，你的这支钢笔多少钱，我买支一模一样的还给你。”周薇心里气急，但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内疚的情绪。 伤心过度的池染染擦了擦眼泪，柔柔弱弱开口：“不多的，也就五万左右。” 周薇：“……” 第9章 嘴炮 刚准备从包里掏出几十块零花钱的周薇手一顿，几乎维持不了面上镇定的表情，扭曲着一张脸惊愕道：“五万？你怎么不去抢？” 以她的家境，哪里拿得出五万块钱来赔给池染染？这又不是五块、五十块，说拿就拿的出来。 周薇颤抖着手，不敢置信问道：“你是开玩笑的吧？一支钢笔而已，怎么可能卖得到这么贵？” “不是开玩笑的，这个牌子的钢笔本就这个价。”睡觉睡到一半被吵醒的时逸揉了揉额角，从自己的课桌里摸索几下，掏出一支与池染染被摔坏的那支一模一样的钢笔，神情不耐反驳道。 班里也有家中有钱的学生，肯定了这支钢笔的价值。 这可怎么办？周薇彻底慌神了。打死她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早知道就不那么手贱将池染染的东西扫落在地上了。欲哭无泪的周薇跺跺脚，咬着牙向池染染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池染染同学。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这钢笔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