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楚旬点了点头,“三姑娘不必客气,回扬州前,我会去看看他。” 陆宴瞧着她跟这两个人一来二去,双眸霎时涌进了几分不满。 “看不见我?”陆宴冷声道。 听见他的声音,沈甄身子一僵,心都跟着突突了两下,毕竟随钰于她来说,简直是半个兄长。 在兄长面前,她岂敢同他搭话? 沈甄哀怨地看着陆宴,小声道:“见过陆大人。” 陆宴嗤笑一声,“同我说说,你这是见谁来了?” 听到他的语气,沈甄便是个傻子也明白过来,不论是随钰还是楚旬,应该是都是“知情人”。 思及此,小姑娘便知道装不熟也无用了,只好老实道:“我是去找大jiejie。” 陆宴眸色稍缓,向下一瞥,看到了她手上有一块红,便捏着她的手指,拎起来道:“这又是怎么弄的?” “只是不小心烫着了。”沈甄被他的动作弄得头皮麻了,立马甩开了他的手,只想赶紧走。 “你上药了吗?” “大人,我先走了,大jiejie还在等我。”说完,也不等陆宴答,转身便离开了。 陆宴蹙着的眉尚未展开,就听楚旬道:“你这一跟头,栽的果然不轻。” 随钰又道:“她平时都喊你大人?如此生分?” 陆宴被噎的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 镇国公府。 六月十一,暑气渐旺。 日头缓缓升起,微风吹散了朦胧的薄雾,院子里弥漫着沁人心脾茉莉香。 陆宴给老太太请过安,正准备回肃宁堂,就被管家拦住,“世子爷,长公主叫您过去一趟。” 陆宴点了头,随即换了方向,信步进了长公主的书房。 长公主见他来了,沉吟良久道:“来了?” “不知阿娘有何事?” “京兆府的内务,我这做娘的本不该过问,可前两天我去英国公府上喝茶,那王家大夫人和孙家大夫人连连向我道歉,我问过才知道,他们两家的嫡女,竟都挨了你的板子。”长公主皱眉道。 她这儿子做事,虽谈不上圆滑,但行事风格,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孙家办的事虽然该罚,可依他们的身份,自家嫡女当堂受刑,着实又过了些。 “母亲可是嫌我罚的重了?” 靖安长公主喝了口水,颔首道:“我只是觉着,这不太像是你会做的事。” 陆宴坐下,拿起桌面的杏仁,剥了几个,递给了靖安长公主,“儿子只是觉得孙家女行事过于张狂,竟当堂拿孙尚书的身份要挟差役,若不小惩大诫,只怕会坏了风气。” 长公主点头,半晌,又若无其事道:“可我还听闻,沈三姑娘的讼师乃是楚家楚旬,这人,可是你给找的?” 陆宴低声“嗯”了一下。 靖安长公主目光突变,刚要开口,陆宴又道:“母亲方才说什么?” “我是问你,楚旬,是不是你替沈家三姑娘找来的?” 陆宴有些懒散地往后靠了靠,笑道:“是随钰。” “沈甄于随钰来说,也算是半个meimei,这事轮不到我来办,母亲实属多虑。” “真不是你?” 陆宴点了点头。 陆宴走后,长公主靠在榻上小憩,秋菊在一旁缓缓给她扇着扇子,忽然坐起身子,道了一声不对。 他说的话不对,语气不对,表情也不对,称呼也不对。 秋菊道:“是什么不对?” 长公主严肃道:“方才我问宴哥儿,沈三的讼师是否是他找来的,他怎么答的?” 秋菊犹豫了一下,道:“世子说,楚先生是由宣平侯世子找来的。” “上一句呢?” “上一句?”秋菊道:“上一句世子爷好似是应了一声。” 长公主一把抢过扇子,朝胸口猛扇了一下,喃喃道,“可从没听过他和沈家女还有交情啊……” 长公主越想越心惊。 凭什么他天天孙家女、孟家女的称呼别人,到了沈家女那儿,就变成了沈甄? “会不会是世子爷的无心之言?” “无心?”长公主起身,盯着桌上那几个他剥好的杏仁,好半天才道,“只怕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陆宴:我说一,我媳妇不敢说二。 沈甄:三、四、五、六、七 陆宴…… 第80章 近来这些日子,李府显然要比之前更热闹了几分。 自打葛天师入了大理寺狱,六皇子那边的动作便渐渐多了起来。比如,他转眼就给李棣塞了一位娇妾进来。 似是怕李棣不走心,送进来的那位妱姨娘,眉目间起码与沈姌有三分相似。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话真是不假。 何婉如现在的状况不能伺候男人,只能用自己肚子里的金疙瘩去争宠,就这不到十天的日子,又是害喜、又是见红,就没消停过。 而那位妱姨娘呢,不仅有六皇子当靠山,还生的万般妖娆,是男人夜里最抗拒不得的狐媚子脸,炎炎烈日下,她身上的衣衫薄如蝉翼,衣领低的直见沟壑,跑起来喊句郎君,都让人恨不得捂住眼睛。 那不顾廉耻也要勾人男人的意图,可谓是丝毫都不曾遮掩。 且说妱姨娘给沈姌敬茶那天,李棣虽端坐在旁不曾多看一眼,可沈姌太了解李棣了,六皇子送到他嘴边的rou,他可没有不吃的道理。 果然,当日夜里,任凭何婉如那边是哭是闹,李棣都无动于衷,一夜连叫三次水,倒是真给何婉如气病了。 清丽低声道,“姑娘,何姨娘这回好似是真病了,太夫人那边与姑爷都吵起来了。” “能不吵吗?何婉如肚子里的,可是文氏日日念着的金孙。” 说起来,何婉如能气成这样,与沈姌也脱不了关系。女人看女人,一搭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沈姌看见妱姨娘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李府的后院,再不能清净了。 沈姌特意将澜宁苑收拾出来给妱姨娘住,澜宁苑清雅幽静,树荫蓊蓊郁郁,离李棣的书房亦是不远。 只是李府占地狭窄,离书房近的同时,与何婉如的院落也只有一墙之隔。 就妱姨娘那如银铃一般的嗓子,那日晚上她究竟唤了多久,想必再没有人比何婉如听得真切了。 傍晚时分,文氏气冲冲地跑到了沈姌的院落里,一把推开了守在门口的小丫头,怒道:“这都是你故意的吧,沈氏,你知不知道,你险些害婉如没了孩子?!” “我不知母亲在说什么。” 文氏冷冷一笑,“让那狐媚子住在婉如旁边,天天就差脸贴着脸,亏你想得出来!” 沈姌直视她,“母亲怕是误会了,咱们李府空着的院落除了澜宁苑,便只有最北侧的秋宜苑,秋宜苑久未修葺,鞠为茂草,让妱姨娘住在那种地方,我也怕落下亏待妾室的恶名。”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日日顶撞我,不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好、好,我今儿就教教你,如何做我李家的大妇!”说罢,文氏便从下人手里,接过一个掸子。 文氏走到沈姌面前,刚扬起手,清丽就横在了沈姌面前,“太夫人,您不能动我家姑娘!” “让开!你算个什么东西!” 沈姌眸光一暗,冷声道:“清丽你让开便是,我倒想看看,婆母今日究竟能不能下得去手。” 文氏虽然气急,但也知道一旦动手了,李棣定会怪罪于她。原本只是想吓唬沈姌一下,但被沈姌这么一激,一个没忍住,当真抽了下去。 文氏干过农活,手上劲大,没个深浅,胡乱挥舞几下后,沈姌的脖子上和手臂上都出现了青紫。 “母亲在做什么!”李棣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吼道。 文氏一愣,手上的掸子“嗒”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儿啊,母亲是气急了才……” 李棣板着一张脸,深呼了一口气道:“儿子同母亲有话要讲。”说罢,转身离去。 文氏攥了攥拳头,跟了上去。 时间缓缓流逝,蜡烛越燃越低,李棣差不多是亥时回了沈姌房里,手上拿着一瓶药,低声道:“姌姌,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沈姌眼眶通红,低声道:“不必了。” “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李棣长叹了一口气,“你为什么不躲?” 沈姌抬眼道:“母亲方才那副样子你也看到了,我如何躲得了?我是冤!何婉如的肚子出了事,母亲竟将罪责赖在我头上!李大人评评理,我手上连银子都没有,那秋宜苑修葺的费用,我从哪里出!” 李棣陷入一段长久的沉默。 他看着沈姌的眼睛,衡量许久,也不知是因为六皇子在朝堂上屡屡受挫,还是因为对沈姌这幅样子心生怜惜,他竟鬼使神差道:“明日,明日我便把你的嫁妆送来,好不好?” 他握住了沈姌的手,似从前一般柔声道:“你若是还气,我给你打两下。” 沈姌一把甩开,“李大人这些温柔小意,对妱姨娘说去吧。” 李棣眼里落了些笑意,“她是六殿下送来的人,我总要应付,怎可与你相提并论?姌姌,我今夜便在这儿陪你。” 沈姌忍着胃部翻滚的不适感,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瞪了他一眼,“你少骗我。” 沈姌起身去净房前,在屋里悄悄点了香。 回来之时,李棣已经昏死在床上了。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的脸,指尖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