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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头是一道高度近十米、几乎呈直角的泄流,那是鲤鱼化龙的最后一道坎,却也是龙门最难跃过的一道坎。 池允气喘吁吁地捏了把汗,在山道上驻足,拿着个望远镜紧张地看着。 金色锦鲤游到那道泄流前,骤然跃出水面,逆着倾泄而下的水流直上云霄,跃上了泄流口—— 然而由于泄流口水流太过湍急,金色的巨大锦鲤在下一刻,就被水流裹着冲进了泄流下的深潭里。 “变大了有个屁用!五年了!还是只差那么点儿!” 乾元臭着张脸,在岸上气喘吁吁地套着裤子,湿发被他撩到了脑后,现出额上那块颜色深于周围皮肤的印记。 “你以前也能跃那么高?”池允有点儿吃惊。 就乾元以前那个身子板儿跃个一米多不得了了,能跃上十米的泄流? “我是鲤鱼……精,又不是普通鲤鱼。”乾元闷闷地说。 都承认自己是鲤鱼精了,看来是真的挺受打击的。 池允于是柔声问道:“那今天还跃吗?” 乾元套上外套,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跃了,一天就一次,不然体力耗光了会被冲走的。” 池允捏了捏他的手,手指插入他的头发里,抖了抖他头发上的水:“没事儿,别泄气,咱们明天再来,这才开春第一天,要不你回去多吸吸仙果?” “吸了也没用。”乾元丧着张脸摇了摇头,“我算是知道了,仙果只能让我长大点儿,对跃龙门根本就没什么帮助。” 乾元一路上都挺失落的,几乎没再怎么说话,连平时吸仙果味儿的兴趣都不太有了,一个人愣愣地靠在窗边儿,看着窗外倒退的龙门风景。 接下来连续几天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差那么一点点,但就那么一点点乾元始终跃不过去。 这天回到家,乾元没像之前一样一直粘着池允,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东西打电话,打完电话又叫了项贺进去谈了半小时话。 池允觉得乾元有点儿不太对劲,于是贴在门边儿偷听。 项贺模糊的夹杂着抽泣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别啊老板,您不能不要我们啊,跃龙门不是跃过去就行了吗?要不让罗鹏鹏化了原形把您驮上去?” “你这金鱼脑子是不是记性不好?过去没试过吗?!驮上去没用!别废话了,明天律师就过来了,我明天没空,遗产具体分配就照这上边儿写的来,遗嘱拟定好了我回来再……” 池允哐地推开门,指着乾元就喊:“你拓麻在干嘛呢?立遗嘱?你要气死我吗?!” 第98章 屈尊降贵鲤鱼精(完) 乾元吓了一跳,把手里的几张纸往项贺怀里一塞, 推了他一把:“走走走, 你先滚出去。” 项贺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池允身边擦过去, 没忘了出门的时候把门带上了。 “你平时的臭屁和自信都哪儿去了?”池允气呼呼地看着他,“这拓麻才开春多久你就打起退堂鼓了?整个春天三个月呢!” 乾元梗着脖子皱着眉,跟被训的中二少年一般,执拗又不服输地看着他:“这就是以防万一,跃龙门哪儿那么容易, 能跃过去遗嘱也不会生效,但万一跃不……” “你闭嘴!”池允冲到他跟前捏着他的脸打断了他,“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你要是化水了,我就跟你一起死, 你这遗产打算留给谁啊?” “你才闭嘴, 死死死, 死个屁!”乾元甩开他的手,吼得更大声。 池允冷哼一声, 优哉游哉地走到沙发边儿上坐下, 抱着双臂翘着腿看他:“我劝你想想我,如果你跃不过去,我就陪你一起死, 我早就决定好了,你反驳也无效,反正你的遗产我是一分钱都不会要。” “你认真的?”乾元皱了皱眉,走到他旁边坐下, 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之前还以为这人是为了给他鼓劲儿才这么说,如今在那么多遗产的诱惑下还能这么说,他就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是认真的。 池允说:“我这人轴得很,你要不想我跟你一块儿死,你就对你自己自信点儿!” 乾元皱着眉靠进沙发里,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打心眼儿里觉得你跃不过去?”池允问。 乾元又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这几天你陪着我也看到了,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儿,但我四年前第一回 也就是差那么一点儿,我曾经认识的那条鲤鱼精也是差了那么一点儿,而且他和我不一样,他是整整跃了五百年,最后还是化了水。” 池允突然有点儿心疼。 乾元最近情绪越来越差,他当然感觉得出来。 如果就这一辈子,他其实很愿意把仙果给他,但他们还有重来的机会,所以他一直也没太纠结乾元跃龙门这个事儿。 能跃过去自然最好,跃不过去也就是他俩一起换个世界。 但乾元没有过去的记忆,他根本不知道他们还能重来,也根本不相信自己能跃过龙门。 也就是说,放弃仙果于乾元来说,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生的机会。 乾元把生的机会给了他,还打算把遗产也给他。 他俩知晓的信息不对等,也就各自做出了不对等的选择。 在他这里,乾元愿意放弃生的机会也不愿意从他身上分离仙果;在乾元那儿,他愿意和乾元一起死,却是在乾元并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