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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不质问她,不怀疑她,甚至事后还一脸高兴地又溜到竹灵峰来? 面对有可能要害他的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吗? 宿淼不知该说什么,主要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这人的傻气。 怎么,他的意思是,只要她不要他的命,就一切都好? 宿淼震惊地后退两步,她印象中,魔族并不是这么宽和的。 就连现在正跟她说着话、一脸笑的魔修,眼神里也全是试探,仿佛只要她承认是自己给江堕下毒,他们便会立刻展开报复。 对啊,这才是正常的。 哪有这样的人……没毒死他,他就接着往上凑。 还毫无芥蒂地,继续放心大胆地吃她摆在房间里的饭菜。 宿淼轻“呵”一声,无奈地摇头,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份傻气,这份傻气——竟也十分璀璨。 对她来说,是十分纯粹,十分美丽的动人之物,若是能够捡拾,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俯身。 但现在她只能忍耐。 宿淼垂下眼睫,挡住自己的情绪变化,与几位魔修分道而行。 这算什么…… 宿淼回到自己房中,静坐无语。 她原先想的很简单,找一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然后将所有的一切都与他共享。 这个“美丽”的定义,并不只是长相好看,当然,这是很重要的基础,可宿淼要的,更是煜煜生光的灵魂,从头发丝到指甲尖,每一言一行,都能够打动她、让她动容,就如同一团纯粹的白雪,不掺任何杂质,才可称“最美丽之人”。 这要求很高,但也很明确,宿淼只需顺着心意照做就是了。 可是她从没想过,如果让她动容的那人,早已是别人的未婚夫,该如何?还有很多复杂的情况,比如她满意的那个灵魂,不是人形?或即将枯萎,很快便要离世? 宿淼骤然发现,她对“情”这一字了解得太少了,之前所定下的目标,也十分笼统,难怪仙子会以那样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在人世间,爱这种脆弱的事物,向世俗妥协的例子有千千万万,她不是没见过,有好些,甚至被弯折得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模样。 一种世俗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宿淼骤然察觉了自己曾经的无知,而现在,她终于也尝到了这般纠结难言的滋味。 更让她慌张的是,在上个世界,发现周擎背叛的当时,宿淼就能立刻做下决定,斩断所有的缘分,彻底抛弃那个世界,决绝地转身离开,可现在,无论是对于已经逝去的雪狼,还是已与他人定下婚约的江堕,她都留恋迁延,难以割舍。 “我变弱了。”宿淼盯着自己的手心,喃喃,“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吗?” 宿淼揉揉疼得有些发狠的头,终于明白凡俗界为什么有句话叫一醉解千愁。她打开替雪狼准备的小房,坐在榻上,解开一瓶琼花酿,这是与雪狼分别前喝的酒,也是极醉人的酒。 宿淼酒量不行,喝了两口便昏昏欲睡,她不敢多饮,便趴在长桌上睡着,秀致的脸庞被酒意蒸得粉红。 魔族地界,江堕强作淡然,等几个下属回来,却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 “如何,见到了湛峰主?” 虽然不知尊主为何独独对那位峰主如此关注,但下属还是恭谨答道:“见到了,湛峰主一切安好。卑下还向湛峰主提及了少主,闲谈十分愉悦。” “提到了我?”江堕眼睛一亮,追问道,“说了什么?她反应如何?” “这个……湛峰主神情认真,似是思索了些重要的事,不过没有说与我等知晓,之后我们便分开了,不知后续。” 只要不是轻飘飘的无视或者不耐烦,就足够让江堕高兴的了,他喜滋滋地打发了属下,又极为矜持地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似是为了体现自己毫不着急,然后才运功朝竹灵峰飞奔而去。 这几天他把自己憋在屋子里,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管宿淼与他究竟是不是敌对阵营,他都十分确定,自己确实对宿淼一见钟情了。 就算他再如何怀疑,再如何遮掩,也没有办法抵抗魔传真火的指示。 只有在情绪极为喜悦、见到心爱之人时,真火才会那般摇曳,而他面对宿淼,每每都控制不住。 想明白这件事后,江堕豁然开朗,挣扎的心事都少了一半,对,他就是心悦她,恨不能立刻告诉她,就算不能说,他也会珍藏在心中,时时守着她、望着她。 江堕转瞬便到了竹灵峰的峰主殿,轻轻落在屋檐的青瓦上,无声地趴伏下来,拧腰朝下,倒吊着往屋里看。 啊,她正在睡觉呢。 小脸红扑扑的,真好看。 江堕无声地傻笑了一会儿,才偷偷溜进去。 凑近一听,江堕发现宿淼口中喃喃说着:“雪狼……” 江堕的动作下意识一顿。 这里,是那间特殊的小屋。 而她喝醉了酒,在这里呢喃着那只蠢狼的名字。 她到底是有多想念啊? 江堕心中也有些酸酸的,抿着唇坐在那儿,一个人赌气了好大一会儿,却还是忍不住地做了一件蠢事。 江堕轻轻捏诀,整个身形瞬间变幻,成了一只毛色雪白、只有两只耳朵里有一簇粉毛的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