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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舒南嘴角抽了抽,心想就当哄孩子了,冷静点,别跟他计较。何况林榛本体没准什么时候就醒过来,这些话说说就算了,谁又会真的当真?

    林榛拆完纱布,之前的刀伤已恢复得差不多,基本也都结痂了,遍布在胸膛、手臂处,并不显得丑陋,反而衬托出愈发威风凛凛的气势。

    林榛张开手臂,无所顾忌地向郑舒南展示肌ròu和疤痕,眨了眨眼,就跟讨糖吃的孩子般骄傲道:予卿,这些都是我的战绩,还有我爱你的证明,感动吧?还不快来抱一下我!

    郑舒南收起简陋的医药箱,斜睨他一眼,没掩饰眼底的嫌弃跟无奈。

    林榛不依不饶地,予卿,快过来,你一辈子都是我的知道吗?不能见别的姑娘漂亮就多看,长得好的男人也不许多看,心里要时时刻刻想着我,我也会想着你的,以后你嫁给我,就是我林家的人了,真想快点把予卿娶回家,一日未娶都觉得不安。

    郑舒南:你想太多了。

    林榛道:予卿不期待吗?

    郑舒南暗忖,他现在该接什么话才对?

    又听林榛接着道:予卿是害羞了吧?别担心,我母妃人很好,也会待予卿极好的,以后予卿就住在宫里,日日陪在我,我只要能见到予卿,就特别高兴了。

    郑舒南懒得搭理他,林榛2号向来想象力丰富,就算郑舒南严词拒绝,他也能自编自导把这场戏给演完。

    没想到林榛下一秒竟掀了枕巾,直接盖在郑舒南头上,郑舒南去掀枕巾,却被林榛紧紧抓住了手,不许他乱碰。

    林榛抓着郑舒南手,眉眼弯起,笑得明媚阳光。枕巾是大红色的,若忽略不符的形状,与盖头几乎没什么差别。林榛脑海构思着画面,想象施予卿身穿喜服、头戴凤冠,披着大红色的盖头,也就像现在这样地站在他面前。

    哪怕仅仅不过是想象,林榛都由内到外感到无比欢喜,高兴得心头像有一把火在燃烧般。

    郑舒南难以忍受地一把掀了盖头,蹙眉斥责道:胡闹,我是男人。

    林榛正高兴着,闻言顺从地扔了盖头,随着郑舒南的话雀跃道:予卿不喜欢盖头吗?是哦,予卿是男人,我得特别给你做身喜服,我亲自给予卿设计如何,予卿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郑舒南被林榛吵得头疼,没好气道:你别折腾了,休息会吧,哪来这么好的jīng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要没事做,就想想该怎么离开这吧!

    林榛无所谓道:离不离开都好,只要有予卿在,我就别无所求了。

    第24章 被囚禁的皇帝陛下(11)

    正午时分,和煦阳光刺透终日密集的云层,投落在堆满积雪的枯桠,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虽然难得见到艳阳,室内外温度却比平常还要低,冻得人哆哆嗦嗦,张口说话便是一股白雾。

    林榛折腾够了,也趁机占够了郑舒南便宜,便餍足地安静了下来。

    瘟疫村吃的极少,野菜猎物更早被饥饿的村民解决光,郑舒南在山间布置数个陷阱,总算捉到只野兔,兔子饿得没几两ròu,摸着极有骨感。

    郑舒南打算用野兔熬锅汤,再这么天天吃野菜,谁也是受不住的。林榛紧跟郑舒南身后,望着野兔的眼底也是闪着垂涎yù滴的贪婪饥渴。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衣衫褴褛、脸裹着粗布的小女孩跑进来,她气喘吁吁地,神色尤为焦急。

    林榛不动声色护着郑舒南退了半步,警惕盯着小女孩,小女孩似乎感觉到了,低着头极为局促无措,她染了瘟疫,别人总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郑舒南叹气,笑道:林林,找我有事吗?

    林林就住在郑舒南隔壁,她是孤儿,被奶奶捡了领回家养的,她跟奶奶都没吃老鼠ròu,是奶奶的儿子,他被染了瘟疫,又回到家传给了婆孙,林林奶奶病qíng危急,想必没几天好活了,林林自己也是,遍布全身的脓包蔓延到脸上,只是被她以粗布严丝密fèng裹了起来,仅露出一双仍然明亮gān净的眼睛。

    林林羞愧的缠着衣角,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哥哥,奶奶让我告诉你,明天官兵大人会放火烧村,让你们早做打算。

    郑舒南蹙眉,烧村,为什么?

    林林摇头,是陈伯伯告诉奶奶的,他偷偷听见官兵大人说的,说要将瘟疫村的人都烧死,这样瘟疫就能消失。

    郑舒南冷道:愚蠢!

    林林把话带到,便迅速转身离开了,她年纪虽小,却因为瘟疫使心理特别敏感,不愿多看别人同qíng可怜的目光。

    郑舒南随即找到陈伯,从他那了解到事qíng始末。

    原是因为北战王庾扬知出游归来,将要途径瘟疫村。知县诚惶诚恐说了瘟疫之事,庾扬知担心受传染,便命知县尽快解决瘟疫。知县没辙,于是下令将瘟疫村的人围困在其中,直接放火一把烧了,这样便能连着瘟疫一块给烧没了。

    烧村刻不容缓,郑舒南给林榛拆纱布的时候,县衙已有数名衙役在搬运火油和柴火,直接在村外堆成了一座小山。

    郑舒南思索着回到茅屋,发现林榛已经将野兔煮好了,缺乏调料的兔ròu自然没有多美味,但两人好几天没开荤了,见到这锅兔ròu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难为林榛还能忍着不吃一口,坚持等到他回来。

    郑舒南抛开烦恼,打算先饱餐一顿,再考虑之后的生存问题。他们现在被限制在闭目塞听的瘟疫村,能探听到的只有方圆十几里的消息。

    郑舒南原计划静观其变,待护卫及苍冥军找到之后再做打算,但如今箭在弦上,如不想个好对策,恐怕明天就得活活被烧死在瘟疫村了。

    林榛不甚在意道:我是皇帝,庾扬知不过是个受封的异xing王爷,他还敢杀我不成?

    郑舒南心道庾扬知恐怕早有杀你之心,但经林榛这句话提醒,他又忽然想到个好对策。当即奖励地拍了下林榛肩膀,笑道:你还真提醒了我,别担心,我想到好办法了。

    林榛没心没肺的摇头,我不担心,予卿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接着舒心的笑,予卿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别总皱着眉头了,我会帮你的,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郑舒南夹了块兔ròu塞他嘴里,这会儿突然有点想念林榛本体了,好歹那位智商没掉线,也不必害得他在这绞尽脑汁的想法子。

    翌日清晨,县官亲临瘟疫村,陪同的还有县尉、师爷,以及浩浩dàngdàng的几十名衙役、捕快。

    通往村外的路架了木桩隔离,村民搀扶着站在一起,有喊冤的,有求饶的,有怒骂县官的,更有满是脓包、残忍可怖的男人拼死一搏,企图硬冲到村外,结果人还没挨到木桩,就被乘破空之势的长箭she穿了心脏,倒地身亡。

    县令身穿官服,以布掩着口鼻,离村民远远地,唯恐被传染了恶疾。

    他用力咳嗽一声,装腔作势地道:眼下瘟疫横行,尔等的痛苦,本官深有感触,也感到尤为痛心,说着还作势抹了把眼泪,瘟疫是天降灾难,本官心系百姓,恨不得替你们承受苦难,但是

    说着话音一转,也不再假意慈悲,瘟疫为何找到你们,因为你们有罪,而本官是来替你们结束苦难的,身死魂灭,如此你们便也能得到上天宽恕了!

    奶奶病重,只能瘫倒在地,她浑身散发着恶臭,手臂、脖颈更遍布脓包,几乎找不到一块好ròu,粘稠的huáng色脓液看起来极为骇人恶心。林林跪坐在地,将奶奶头枕在自己腿上,捏着破烂的布给她擦流出的脓液,脓包被撑破,脓液便像水一样流出来,鼓胀的肌肤瞬间gān瘪下去,像搭在脸上的可有可无的废皮。

    林林从不怨天尤人,她知道奶奶会死,也知道自己会死,她只想临死前能多陪奶奶一会儿,如果待会将要死在这里,有奶奶陪在身边,她也是一点恐惧都没有的。

    林林做好了等死的准备,木桩前的那些捕快都拉满了弓弦,只要稍稍松开手,他们这些人都会被杀死,一个不留。

    仆从掀起轿帘,县令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要离开。师爷掸掸有点微皱的长袍,朝拉满弓弦的捕快使了个眼色,狭小的眼fèng里,闪过森然的冷光。

    林林年纪小,到底还是害怕,她绷紧身体蜷缩在奶奶怀里,眼睛闭得紧紧的。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一道洪亮熟悉的声音。

    住手

    林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就看见那个凶巴巴的大哥哥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他仍然穿着素袍,长袍清晰可见fèng补的痕迹,身影颀长挺拔,背脊挺得笔直,宛如傲然而立的松柏,充满了坚韧与不可摧毁的气势。

    郑舒南盯紧林榛,唯恐他关键时刻掉链子,就在十几秒前,林榛还一副散漫无所谓的样子,即使硬装出几分傲慢威严,也脆弱得一戳就破。

    县令还没钻进轿子,闻言扭头好奇看过来。师爷拧紧眉头,气焰嚣张地怒叱道:大胆,你是何人?胆敢阻扰官差办事!

    林榛板着脸,依样画葫芦学着郑舒南教给他的话厉声道:放肆,区区七品县官竟敢如此糙菅人命,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皇上!

    师爷满脸错愕,继而哄然大笑起来,哈哈哈,笑话!这儿天高皇帝远,北战王就是我们的天,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管用。

    是吗?林榛冷笑,朕还不知原本北战王如此胆大包天,若是朕没有微服私访,岂不被他骑到头上去了。

    师爷惊愕,目光谨慎地端详林榛,不敢再随意大放厥词,视线转向还没离开的县令。

    县令轻蔑地睨视林榛一眼,讽刺道:我呸!就你,还皇帝?你也不找张镜子照照自己,你要是皇帝,那我就是皇帝他爹,什么玩意,这年头皇帝这么不值钱,谁都能冒充一下。

    林榛qiáng撑的那口气猛地散了,愤怒道:闭嘴,皇家威严岂容你说三道四!

    县令道:这年头兵荒马乱,听说皇上领兵跟蛮人打起来了,指不定我们又得换个新主子,谁说得准。

    你你敢公然诋毁朕,是嫌脑袋太重,不想要了是吧?!

    疯子,胡言乱语,你知道什么,县令不耐烦的挥手道,别跟他啰嗦,放箭!

    林榛挺直背脊,倔qiáng地站在前方,不肯稍退半步,只转过头愧疚地看着郑舒南,因为没完成对方jiāo代的事感到无比失落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