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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 你还要叫车过来接人, 我车就在商圈附近, 一起送了就行。”程怀恕权衡后做出选择,也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晕乎乎跟在后面下电梯, 手里还捧着那杯热可可。 有点儿想不通,不就回个家么,怎么又变成了三人行了?! 棠宁看4D电影消耗了太多体力精力,眼皮沉的像要黏上了。 回家路上, 她没坐副驾驶,径直跑到后座躺着休息。 小姑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声清浅柔软的长发遮住小半张脸。 为了睡得舒服点,她就松开了宝蓝色长筒靴的拉链,露出一截柔软的腿肚,颜色白皙,如同牛奶色泽。 直到车停在了楼下,棠宁才感觉意识清醒了许多,揉了下惺忪的睡眼,她认真地把程怀恕的冲锋衣叠好。 拉开车门,她走到前面的车窗旁,红唇张合:“小叔叔、哥哥,你们都不用送了,我马上上楼。” 与其说是上楼,不如说是一场落荒而逃,按电梯时,她的脸颊上还浮着一抹绯色。 直到窈窕纤细的背影隐匿在夜色里,程旭才淡淡开口:“程叔对宁宁还挺特别的。” “是么?”程怀恕点燃一根烟,缥缈的烟雾朦胧了他硬朗的轮廓。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行动是最好的说明。 程旭勾起几分散漫的笑意,也顺势点了根烟:“不过之后有什么事,宁宁会记起我这个哥哥的,就不劳程叔费心了。” “让棠宁自己选吧。”程怀恕指间夹着烟,目光深邃悠远。 毕竟,突然间追的太紧也会让小兔子害怕不是? 就像今晚,她明显为难了。 这并不是程怀恕愿意看到的场面。 翌日,程怀恕接到通知,沈参谋长已经在会议室等他过去。 他穿着空军作训服,军靴长至脚踝,身姿笔挺地站在门口,敬礼道:“沈参谋长。” 沈传鸿:“坐吧。” “空降一旅最近要去西南军区集训,你应该清楚。”沈传鸿的指节摁在那一沓报告上,一脸严肃,“你的体检报告我看了。” 摆在旁边的是程怀恕之前的病历本。 上面清楚地记录着—— 患者眼睛第一次手术恢复,左眼视力模糊。 后续右眼视力浮动,有重影产生。 在漫长的治疗周期里,近两年视力趋于稳定,还需要不定期复查。 其中最严重的要数心理问题。 密密麻麻写了一排,全是陈禾清秀的字迹。 5月,听到爆破、枪声会耳鸣。 6月,会对高空产生抵抗效应。 10月,梦魇,甚至出现置身战场幻觉。 ....... 四年前的盛夏,陈禾就是要跟他一起从江城出发去京城,接陈政委的指令,专程负责他的心理康复问题。 那一场维和爆破事故,程怀恕丧失的绝不是短时间的光明和作为军人的荣耀。 而是在黑暗的世界里,他如同紧绷过度的琴弦,看着强大,下一秒很可能会因战后PTSD的症状分崩离析,落得一身傲骨粉碎的后果。 这么几年,他像是从断壁残垣里重构起的血rou之躯,以一己之力再去面对风风雨雨。 “这次集训中带任务,其中的危险我就不多赘述。” 沈传鸿沉重叹了口气,凌厉的目光柔和下来,带着怜惜的意味说:“你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不希望你再次冒险,所以这次任务让小孟带队,能接受吗?” 程怀恕眼神微动,口吻稀松平常:“沈参谋长,我真没事儿,昨天还去打气球了,听见爆破声不会再有过激反应了。” “废话,气球爆破跟实/弹能一样么?”沈传鸿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拍板说,“总之军中无戏言。” 程怀恕立刻敛起神色,单臂夹着军帽,义正辞严道:“我给您签个军令状,这次任务我担得起。” 沈传鸿也是为了他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着想,培养一个出色的空军不容易,尤其是像程怀恕这样的,但凡遭遇任何危险,都是军中的损失。 可是他也了解程怀恕的性子。 不让他去,他这辈子都可能忘不掉那次事故的阴影了。 沈传鸿一派为难,后来没顶住程怀恕信誓旦旦的说辞,大手一挥,啧了声:“行了,你小子就别在我这儿软磨硬泡了,保证书现在就给我写上,必须完好无损地回来。” “是。”程怀恕眼神坚定,“保证不辱使命,完成任务。” 当天,空降一旅去西南军区集训的命令下达,作为突击队队长,程怀恕协助此次任务完成。 他三下两下收拾好行李包裹,手心还攥着一枚破碎的平安符。 之前孟亚松看见过这枚平安符还调侃了一句,说不知道是哪个女菩萨送的,让他这么宝贝。 不知道是不是质量问题,有一次训练转移期间,平安符的红绳断了一次,平安符直接摔了下去,碎成两半,后来还是程怀恕专程用胶拼凑起来的。 老人常言,保平安的物件出事,人还好好的,就是平安符帮自己挡了一次灾祸。 这四年,自从回到部队后,他思绪飘远的时候很少。 有一年在边境执行任务,战士们一起吃饺子,吃着吃着就有人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满天风雪里,想象中的除夕夜此刻会是万家灯火,人的思乡、思亲之情就会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