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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气了,爷爷。”褚裟拿着茶盏沏了杯新茶,跪在爷爷跟前敬茶,他虽是在西洋长大,可在爷爷跟前一直用着前朝的繁文缛节。 “长乐,你醒了?”楚凤年摸了摸褚裟的额头,“你总算醒了。” 褚裟拿开楚凤年的手,看着医院的天花板,“明达,我梦见我爷爷了。对了,麻烦你帮我问问能出院了吗?” “我去找人问问。”楚凤年往外走,却被褚裟拉住手,“怎么了?” “没怎么,你去吧。”褚裟松开了手,盖上被子,跟他去的学员死了一半。 “让让让,他被流'弹伤了,赶紧给他看看!”一群士兵抬着一个伤员往里跑,“都他妈给我让让!” 楚凤年赶紧让开,他看着这些从前线下来的士兵,心里一阵酸楚,缺胳膊断腿还是轻的,担架上那个伤员他看着血rou模糊的,怕是没救了。 他走进病房,看着被子,伸手去拽,拽不下来,“长乐,医生说你不能出院,得观察一段时间。” “我对不起那几个孩子。”褚裟咬牙切齿的忍着,“cao'他'妈的世道!” 楚凤年松开了手,静坐在一边,“城里的流民越来越多了。” 越来越多的地方沦陷导致大批民众被迫逃难,在迁徙过程中受尽苦难,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褚裟掀开被子,捂着伤口坐起来,“出院吧,我没有时间躺床上休息。” “医生,不能锯我的胳膊啊,我还得上前线杀敌啊!我那刚过门的媳妇让日本人糟蹋了,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我不能没有胳膊,能不能就锯掉一条胳膊?您给我留一条吧!”一个伤员带着哭腔喊着,在混乱的病房里格外凄厉。 楚凤年看向褚裟,握住了他的手,“长乐,我们走吧。” 军校派车来接褚裟,他不耐烦的绕开拦着他不让走的护士上了车。 “教官,这是新送来的牺牲者名单。” “嗯。” 褚裟接了下来,从第一个往下找,没有他的同学,也没有楚云扬,他松了口气,递给楚凤年,“我那几个兄弟,活着的不多了。” “每次送来的牺牲者名单,长的让人不想看。”楚凤年揉着头,“我下周还得走一趟。” 战壕里的楚云扬刚一找到大部队就被安排到了战场上,手底下又添了一些新兵。 “团长,这是刚送来的电报。”一个小兵双手递过来一张纸。 “你多大?” “报告团长,我十六。” “还是小屁孩来什么战场?”楚云扬一只胳膊绑着绷带,单手掏出饼啃了一口,“帮我开个罐头,你也拿一个。” “这……” “让你拿就拿,那么点个儿都不够敌人塞牙缝的。”楚云扬指了指一个衣着干净的女人,“那娘们谁啊?战场上是她来玩的吗?让她给我滚蛋!” “我是战地记者,我要报道战争。” 楚云扬不耐烦的扣了扣耳朵,“你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太好了吧?带她走!” “我是自愿来战场记录战争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舟梦雨拼命挣扎。 这个女记者让楚云扬想起了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大概也这么不懂事,这种不懂事在这样的世道难得可贵,他卷了根烟叼在嘴里,“你采访我,采访完赶紧走,不准再来战场,这不是儿戏,我们没空陪你玩儿。” 军校的cao场上一群学员正在跑步,褚裟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嗑瓜子,“都给我跑快点儿!一群废物点心!再跑快点!你搁那里拉磨呢?” “教官,这是今天的报纸,还有,您老家来信了。” “拿来我看看。”褚裟接了报纸,拿起一块点心塞嘴里吃。 “在找大部队的路上,我们在一个城里伏击了一队日本兵,我看见了被剖开肚子的妇女,她肚子里的婴儿就在一旁,血rou模糊…… “我看见了一个老爷子,他是个公公,可他死前杀了八个日本兵,他是个英雄!这,是我华国人!” “优待俘虏的政策?可笑,没有人有资格替那些死去的人原谅这帮丧心病狂的畜生!” 楚云扬狠狠的掐灭了烟,他看向舟梦雨的眼神像狼一样凶狠,“够了吗?还想听更多吗?战争的残酷不是你这种没经历过的小姑娘可以拿来过家家的!给我走!” 舟梦雨哭着摇了摇头,她后退了一步,“那你见过我未婚夫吗?他叫褚裟,我,我担心他……” “小白脸?” 褚裟拿着报纸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被报纸挡住的脸滑下一滴泪。 他已经很久没收到爷爷的信了,之前派去找爷爷的人带回来消息说老爷子不肯离开老家。 “小兔崽子们,听好了,没有爷把自己家让给一群小鬼子的道理,就跟我孙儿说,爷就呆在这里,小鬼子来了爷弄死他们!这是气节!”褚正先拿着拐杖把孙子派来接自己的人往外赶,“跟他说,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他褚裟也能舍小家顾大家,不用管爷,爷死不了!” ☆、第 60 章 一阵鸣枪后,楚凤年在墓前放了一朵白菊,往事历历在目。 “驱除日寇,还我河山!”一个学生举起旗子,高声喊着口号。 “让民族独立自由!抗战到底!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楚凤年绕过上街抗议的学生,急匆匆的走着,他看见了前面穿着军服的青年拿着帽子砸学生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