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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们都认为她是装的,那她便是装的好了。 见她不语, 男人也没有多问,他的眸光不经意间瞥到,她衣袖上沾染上了一滴墨水。 那墨水很淡,将她纯白的亵衣晕染上一小片灰印,显眼的很。 他刚刚展平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你方才在干什么?” 太后倒也没有隐瞒,她坐在离榻边不远的圆桌旁,手中捧着一杯热茶:“作画。” 是了,她曾经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作画,那时她虽然身份低微,却也曾以画名动京城,惊绝一时。 后来陪嫁入宫后,她便不爱作画了,但一入深宫,怎由得她爱不爱的。 先帝生前,最爱看她作画,可先帝不是她的知音,她为先帝作画是为了活命。 待到她成了司马致的继母后,她划伤了自己的右手,从此她便再也没有碰过笔墨。 说起来,她也有十几年没有作画了,许是今日殿外下了绒绒细雨,她看着窗棂外黑漆漆的天空,突然就起了兴致。 男人抿唇不语,半晌才开口:“上一次在宝莲寺,你为何迟迟不对司马致动手?” 她在宝莲寺周围派了重兵把守,他不好亲自硬闯,每每派人入宫询问,她都是同一句话——再等等。 他见她态度强硬,也没说什么,只是静待佳音,可等到最后,她竟然一声不吭的把司马致给放走了。 她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司马致疑似染上天花,她就直接将司马致给扔到了宝莲寺里,那几日对司马致不管不问,怎么会不让司马致生疑? 司马致并非是傻子,便是以往信任她,出了这种事情后,若是再不醒悟,这皇帝之前就白当了。 她放他回宫,无异于是放虎归山! 回宫 之后,司马致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监视了她,还在皇城周围增添了侍卫把守,他想再联系上她,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不容易挨到了击鞠比赛,他命人给她传话,让她跟他见上一面,她却毫不理会,见也不见他。 “你是不是对司马致心软了?”他走到她身边,声音冰冷如霜。 太后不紧不慢的抬起头,轻描淡写的低笑两声:“姬旦将军真会说笑,哀家有多恨他,你应该知道。” 圆桌上摆放着一颗夜明珠,淡淡的白芒照亮了他的面容,负手而立的男人,正是姬家的家主——姬旦将军。 姬旦并没有因为她这句话,便相信她,他冷笑一声:“你恨的不是他,是他的爹娘。” 太后用茶杯盖撇了撇茶杯里的浮末,呷了一口茶:“将军没听说过,父债子偿?” 她的语气很淡,但不难让人听出她的恨意。 “既然如此,你该在宝莲寺杀了他才是,为何将他放虎归山?” 姬旦五指攥紧,哐当一下砸在了圆桌上,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司马致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大换血,他将我麾下党羽处死无数。” 太后当然知道,在这件事情,她功不可没。 她让人匿名给司马致送了一份清单,清单上都是朝堂之上,对姬家唯首是瞻的官员。 除了那些官员的名讳,她还附上了他们受贿送礼、草菅人命、剥削百姓等等jian臣作为的详细说明。 虽说她没将证据一块递上去,但司马致一向聪慧,不出两三日,他便搜集出那些大臣们作jian犯科的证据。 不过短短七日,姬家的党羽,已经被司马致铲除掉一大半。 太后捧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面色依旧不改:“看来他已经开始怀疑姬家了。” 说罢,她慢里斯条的抬起头,眸光略显凝重:“这一次是哀家失策了,哀家没想到,这次天花之事,其实是他设下的一场局。” “什么意思?”姬旦追问道。 “钰儿应该跟你说过,司马致用石子射杀了一个宝莲寺送饭的和尚,染上天花的人怎会有力气去射杀旁人?” 姬旦点了点头,姬钰确实跟他说过这事。 太后的语速不急不缓,一步步的将姬旦往她的套里引诱:“之前为了遮掩小七跟皖嫔的丑事,哀家逼钰儿出手,将此事摆平。但斋宴中途出了纰漏,在那之后司马致又将皖嫔的尸体转移到了养心殿。” “后来你也知道,哀家怕他查出皖嫔有孕,只好放火烧了养心殿,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争取时间销毁证据。” 说到这里,太后叹了口气:“掖庭之中有人染了天花,哀家便想趁此机会让他染病而亡。许是之前搞得动静太大,再加上这天花之事,令司马致起了疑心,他便将计就计,借此来试探哀家。” 姬旦越听,脸色越难看,他的掌心攥成拳头,额头上的青筋隐隐跃动。 太后像是没有发觉似的,最后补充了一句:“幸好哀家发觉的早,若不然让他抓到了姬家造反的证据……”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姬旦不是傻子,造反可是要诛九族的死罪。 如果说司马致是在装病,他肯定私底下做了万全的准备,姬家胆敢造反,他就敢将此事昭告天下,将姬家满门抄斩。 太后见他面色凝重,眸光微微闪烁。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给他下套,方才说了这么多,既解释了她为什么没对司马致动手,又将此事推的一干二净,全都推到了姬七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