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长 第59节

    他现在还是没去内门修炼，但是却常过去看书，人人都害怕的典籍馆馆长敦仪颇喜爱他，每每杜楠过去，他总是过去和他坐一会儿，两人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

    另一个变化大的人自然就是当归。

    三年过去，当归已是娉婷十六岁。

    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年纪——对于少年来讲就有点灾难，他变声了。

    =-=为此他还专门拜了师，为此他特地调查过，拜了一个多年前出门就再也没回来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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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翎宫的宫规是这样的，内门弟子可以有师父，这个一般是师父挑徒弟，然而总有一些天才，因为天资实在太过惊人，几乎被所有大佬都看上，这种时候，徒弟就可以选师父了。

    当归就是这种情况。

    谢观因得了造化草一早就闭关去了，抢徒弟的人少了一个，然而竞争者依旧众多，可是众人又实在不忍当归这样作为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只在内门上大众课程，内门大佬的意思就是让他自己选个师父。

    然后当归就仔细调查了一下，选了个多年前出任务然后再也没回来的。

    当归这边自然是刻意为之，可是大佬们谁也猜不到他是刻意为之啊，毕竟，这么多大佬可选，哪个人不是铆足了劲想选个最厉害的做师父？谁也想不到，反而显得当归的选择是真的挺……不说倒霉吧，反正也挺无奈的。

    她们还打算让当归再选一次的，然而当归却在听清楚情况之后，依旧坚持了自己的选择。

    “诸位师长的名刺摆在我面前时，我沐浴更衣焚香拜祭后，请天道为我指一位师父，天道为我选了这位师父，所以她就是我的师父，不会改了，否则便是有违天道。”

    他是这样说的，听他这样说，诸位大能便不再坚持，只是觉得这孩子道心坚定，没有师父的孩子可怜，她们更应该多照应着点。

    众人皆醉之时，只有外表是小孩，内心却是大人的杜楠勘破了真相：其实就是变声期到了，当归怕继续待在内门上大课会被人发现罢了，倒不如借拜师的名义躲出去，洞府里一猫，对外统一宣称闭关，等到闭关出来，任他变成什么样，都好找理由啊！

    要不说杜楠怕是这世上最了解当归的人呢？

    他果然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为此他还专门在内门闭关了一阵子，可惜只是表面闭关，晚上忍不住了还是会回家睡一晚，吃吃剩饭，在自己床上睡个觉什么的，他以为别人都不知道，殊不知杜楠都看在了眼里。

    看到对方渐渐凸出来的喉结，杜楠想了想，还给他缝了个高领内衣来着。

    就是那种脖子上高高竖起两个立领，内里还用布多缝了几层保证它能时时立着，上面还绣了花的。

    =-=没错，时光荏苒，杜楠到底还是师从他爸，学会了这世上男儿必须掌握的技艺——绣花儿。

    当归收到这衣裳的时候先是挺高兴的，然后表情瞬间有点复杂，最后他还瞅了杜楠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的啊……

    然后这回轮到杜楠冲他笑了。

    微微一笑，杜楠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背影的神秘。

    从此以后，当归便一直穿着这种高领衫了，随着杜楠的绣花技艺逐渐精巧，上面绣的花纹越来越复杂，配色越来越大胆，里衣的颜色也七色彩虹一般什么都有，外面却永远只是一件雪白的鹤裙，配上当归端丽轻灵的长相，别说，妙翎宫新一代的时尚领袖就这么横空出世了。

    从妙翎宫到民间，这种内秀的高领衣颇流行了几百年。

    这却是现在的杜楠想不到的了。

    三年间，朱子轩莫名其妙就炼气五层了，明明他修习的不算十分刻苦，还在霓裳馆找了个差事，每日当差当的比修行带劲多了；同样也当差，杜雨涵却才炼气两层，不过她事业格外好，如今已经是淘宝坊的副掌柜，仅在大掌柜之下，与另外三名副掌柜并驾齐驱，分掌淘宝坊的各大事物，自己能干是一方面，自己的老娘和闺女更能干，闺女是炼丹高手，更是内门新一代最有天赋的弟子，而老娘……老娘居然更优秀！

    号外号外——杜婴婴真的成为谢老祖的师妹啦！

    自打从杜婴婴手里接过造化草，谢老祖便一刻不敢耽搁闭关去了，那个时候人们就发觉了什么，果然，谢老祖一共花了三年时间炼丹，服下丹药，然后，只用了一天半，便突破了停滞了三百年的分神期，成了灵虚期大能，那是个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老祖突破的那一刻，有一头巨大的火龙从老祖闭关的地方跃出，在天空盘旋了许久许久，方圆几万里都可以看到它游走的龙身，整个天空都变成了红色，龙身笼罩处，所有火焰全都从地面飞上了天空，天空仿佛着了火，而待到火龙散开，那些火便化成了火灵气从天而降，那一天，仙根属火的人据说人人有所得。

    嗯，杜楠他爸就是那天直接从炼气四层升的五层哩！

    谢老祖出关后，第一件事就是代师收徒，将杜婴婴变成自己的真·师妹了。

    谢老祖的师父啊……那可是老祖们的老祖了。

    杜婴婴严重怀疑这是让自己从此没人敢教的意思。

    “绝对不会，谢老祖一定会亲自教您，她出马，可比任何人都强，哎哟喂，干娘，您怎么这么厉害啊！我就三年闭关，一出来，您果然成老祖宗了。”坐在杜家小院的饭几旁，宋师姐感慨万分。

    之前她离开就是陪林夫子闭关养伤嘛，两人成了亲，这养伤就可以靠双修，这不，两人就双修了整整三年，这还是借了谢老祖出关时灵气反哺的光，否则两人且还得双修一阵子哩！

    林夫子就在旁边乐，还是之前那副文质彬彬有点冷清的模样，可是他气色却好了许多。

    此次出关，夫妻俩人双双金丹二层了。

    “她教我啥啊，她又不会种田。”一想到自己这位师姐就愁，别人不知道，杜婴婴却是很懂，她这位师姐是大户人家出身，完全不会种地的，偏偏她是以种田悟道的。

    “我也不知道，不过老祖既然敢收，干娘您就把心放好吧。”宋师姐笑道。

    在石头洞里憋屈了三年，她如今一看到杜家这农家小院就高兴，尤其是杜家这院子的布置和之前一般无二，就连饭几都是原来的款式，她刚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穿越了哩！

    她这回来顺便宣布了个好消息：“我这次会和雨涵直接做同事了，我已经找好了新差使，淘宝坊的大掌柜年纪大了要退休，正好我过去顶上。”

    杜雨涵欣喜无比：干jiejie直接成了自己的直属上司，这……这也太好了吧？

    倒是王剑修她们闻言凑了过去：“小宋，您别光照顾雨涵，也照顾照顾其他姐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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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来，王剑修等人一直和杜雨涵姐妹相称，她们和杜雨涵是姐妹，杜雨涵和宋师姐是姐妹，四舍五入一下，她们和宋师姐不也不是外人了？

    宋师姐愣了愣，她仔细瞅了瞅眼前这几人，然后吓了一跳：“这……这不是大师姐吗！”

    她在外门才不过排行第三而已，眼前至少有两人可是她前头的外门大师姐和二师姐！她一眼认出了她们的身份。

    也是过来后这几个人实在太和气了，她一时没认出这就是之前外门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剑修，还是排名前七名的！外门排名大比之时，自己可是被她们揍得半死啊！

    宋师姐立刻后退了一步。

    王剑修便跟过来：“别啊，咱们都是雨涵家的亲戚，四舍五入咱们也是亲人啊！”

    “嗯，小王她们人蛮好的，杜楠还是她们带大的。”杜婴婴在旁边道。

    宋师姐这才放松了一些，然后小声问了一句：“那……请问大师姐现在修为如何？”

    “金丹五层。”王剑修爽快道。

    “金丹四层。”这是排名第二的张剑修。

    “论修为，你还是三师姐呢！”庞剑修在旁边注释道。

    附带一提，她如今也金丹二层，眼瞅着三层了。

    宋师姐：……心情就很复杂，双修了三年，怎么还不如一群光棍？

    被剑修们团团围住，宋师姐被迫认了两名大姐，又认了五个小妹。

    杜婴婴：让你当年乱攀关系，现在自己也明白感受了吧？呵呵呵。

    总之，三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好像都没变，然而大家却都悄悄有了些更好的小变化，一切都很好，除了当归……

    三年过去，当归死了二百多年……不，失踪了二百多年的师父回来了。

    第77章 天道存在

    如今的当归炼气期四层，依旧是同期登仙台弟子的“二师姐”，不过此时距离她们登仙门之时已三年，当年那批新弟子早已从“新手村”出来，和全体内门弟子论排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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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登仙门弟子们生活上课的地方被叫做“新手村”来着，这也是当归离开“新手村”才知道的事。

    他挺喜欢这个说法的，因为在兔耳村的愉快生活经历，他一直都对带“村”的地名很有好感。

    内门弟子五年一小比，十年一大比，根据大比的名次定排位，倘若你不想等大比之时就想确定自己的排名也可以，打败现有名次的人，你就可以拿到她的名次，不过这个挑战必须在仙门规定的擂台上进行，且有师长做裁判才行。

    不过没有比试的日子，大家也不是完全没法确定自己的排名的，还可以根据修为来简单判断一下嘛。

    当归在炼气期的排名不算十分靠前，然而也不算十分落后，属于十分中庸的位置，不过她却是这批人中最受人瞩目的一个。

    其一自然是因为他登仙台之时造成的动静，引动天相啊——那可是无数修仙人心中的渴望，毕竟但凡能够引动天相，一定是因为汇聚的灵气相当惊人，所以哪怕当归是五灵根，内门中依旧无人敢小觑他。

    这里又不得不提一提这五灵根。

    漫长的修仙史上，五灵根可是曾经一度被人称为“废灵根”或者“杂灵根”，这个论点大概流行了五六千年吧，几乎统治了修仙界的主流，在那个时代，人们认为灵根越单一越好，因为灵根越少越好修行，修为高了，寿命越长，人们才可以更好的继续修行下去，而四灵根乃至五灵根则因为需要修炼的灵根实在太多了，每一种属性都要修炼，每一种仙骨都需要大量灵气滋养的结果就是这个人的修行速度会非常慢，好些人甚至停留在炼气期就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最后老死在炼气期。

    不过仔细追溯这个论点就会发现，“五灵根废物论”这个观点基本都是从下界修仙界流传出来的，世界由无数“界”组成，而在这些“界”中，修仙者们根据其“灵力浓度”和“所处大能的数量”，又将其分为“上界”、“中界”和“下界”三大类，当然，其中更有更详细的划分，这里暂不多说，总之，在灵力不足的下界，五灵根废物论基本是主流，因为下界数量最多，所以这个论调一度最为盛行。

    直到一个个中界出现，再加上有幸前往上界的修仙者数量多了，这个观点才逐渐被抛弃。

    当然，在大部分下界，这个观点还是主流。

    小苍界是一个中界。

    所谓“中界”，可以理解为这里是连通“上界”和“下界”的交通要道，然后就是因为它的灵力浓度适中，在这里，能够有仙骨修仙的修仙种子数量虽然不如上界，可是却比下界多了好些，修仙者的生活给人们带来了相当多的便利，很多普通人也以种植仙草、仙谷为生，普通人都能在自己的田里种仙草仙谷，可想而知这里的灵气浓度还是不错的，虽然灵气最浓的地方被修仙者镇守，可是普通人也能拥有有灵气的土地。

    这里灵气足，大能多，从上界来的消息也就更多，所以小苍界地界，五灵根绝对不是什么废灵根，甚至，正是因为她们位于中游的缘故，对于未知的一切都抱有敬畏和希望，她们反而更尊重每种仙根。

    按照妙翎老祖的观点：每种仙根都是上天的恩赐，上天赐它入骨必有意义，天下没有废物仙根，只有废物本身。

    所以当归的五灵根在这里只是一种仙根的存在形式而已，之所以如此受人瞩目，主要是因为他的天赋本身，初登仙台便引来天地异动，稍后初次学丹又炼出了引气丹，他的天赋当真惊人，上至老祖，下至妙翎宫的老内门弟子，都颇注意他。

    当归的天赋固然是他为众人所瞩目的原因，不过也只是原因之一而已，他的姿容，则是其他原因。

    十六岁的当归，天人般的姿容已经初具。

    他生的极白，和杜楠这种肤色随日晒时间变化的完全不同，他几乎是怎么晒也晒不黑的那种，而且还不是那种不见阳光、病态的白，那是一种莹白如玉的白，让人见之便仿佛见到了一尊美玉，众人之间，第一个看到的人必是他。

    他的五官不能说多精巧，然而就是恰恰好，眉毛不用修，斜斜向发髻处飞去，似剑眉，却比剑眉多了温和，他的不长却浓黑，两颗眼角的小痣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然而离远了却点缀了他的眼型，恰似下垂的睫毛的消失点，让他的眼眸看起来微微下垂，天然一种宁静的味道。整张脸上，他的眼睛生的是最好的，黑眼珠极其黑，而眼白的地方又极白，黑白分明，当他看人的时候，任何人都有种被他深沉注视着的感觉。

    他的身材瘦削却有力，身量不算最高的，却也不低——七尺有六，一众师姐妹中，他既不会泯然众人，却又不会高的过于突兀，加上他行为有度，无论做什么动作，看起来愣是比旁人多了雅致，论修为排名，当归在内门总排名上排不上号，然而论姿容样貌，他在内门绝对排的进前三。

    可想而知，这样一个人，是相当受人瞩目滴。

    而对于一个有秘密的人来说，受人瞩目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第n次被邀请一起去茅房的时候，当归起了拜师的念头，为此他特地做了一番功课，找了一个据说两百年前出门游历……未归的师父，金丹期，出门前在门内登记的等级是三层，在内门刚刚有授业资格而已←妙翎宫内门当人师父的执业门槛是金丹期，二层，是个女修士，剑修，没有一个徒弟。据说性子清冷不爱说话，平时没事就自己闭关，因为不爱交际，出门游历也是自己去的，这一去就再没回来，且彻底没了音讯。

    在当归想来，两百年没回来，大概就……回不来了吧？如此这般，他便寻了这位女修士做师父，拖着简单的行李←其实也就是大杏郎，去了对方的洞府……的旁边，师父的洞府附近杂草丛生，他便将杂草除去，种上自家最拿手的仙草——杜英，又在洞府前按照自家饭几的样式打了个类似的，当归过上了雀占鸠巢的快活日子。

    再也不用担心上茅房被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而且师父洞府门口的景色颇不错，虽然周围完全没邻居，可是没邻居才好啊！

    攒够一些钱后，当归还托杜雨涵帮忙，找了之前给自家做窗户的工匠，来此给他依葫芦画瓢打了套门窗哩，如此一修缮，越发显得这地方是他的洞府，至于他师父那个两百年都没人用的洞……唔，都快被草长没了。

    而这位师父在当归心里，也就像这个洞口一样，眼瞅着就没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当归被通知——他师父回来了。

    他是在家收到通知的，家里炖了四物汤，别说，味儿还真是挺好的，他正喝得欢，他腰间的信符亮了，打开一看就收到了他师父去内门核销任务的信儿←两百年前，她就是接了个外头的任务这才出门游历的，如今这一核销任务，自是说明她回来了。

    “你那天道选的师父终于回来了啊，这拜师礼是不是终于派的上用场了？”杜婴婴倒是看着挺高兴的，在她看来，当归哪儿都好，就是师父不好，有和没有没区别的师父要他何用？唉，简直就和她师父似的。

    她们祖孙俩啊，就是师徒运不大好，可是她好歹还有师姐，当归连个师姐都没有，你说说，这要出门至少收个徒弟再出门嘛！

    如今可好，当归的师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