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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轿车很快消失在门前小道,车声渐渐变小,直至完全消失,此地恢复安宁。 车上了主道后,喻婉菱便靠着车椅开始闭眼休憩。黎夏是生气的,一路上都没说话。谢和风也沉默着开车,两人的视线偶尔会在车镜里相遇,谢和风仿佛在通过眼睛施魔法,黎夏凌乱的心潮渐渐被魔法抚平。 他为了她向mama下跪,深深震撼到了她。 寂静无声的轿车半个小时后上了高速,直往B市开,喻婉菱离婚以后回了家乡。 喻婉菱熬了一整夜,没一会儿就睡熟过去。黎夏这才偏头看向mama,再怎么保养,年龄到了,眼角还是有了皱纹。 心累又心疼。 一共五百多公里,半路天就黑了,过了B市收费站,已是夜幕四合。喻婉菱醒了过来,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黎夏正趴在前面在谢和风的手机导航里输地址。 很奇怪,这画面竟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黎夏输好地址往后退,退到一半才感知到旁边的视线,没防备,吓了一跳。 女儿秒变的神色刺激到了喻婉菱。她知道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把她和黎夏好不容易搭建的亲密击散,她们的关系将会再次冻结。 可她没办法。 她太嫉妒。 嫉妒这个被女儿深深喜欢的男人。 她昨夜才从一位故友那里得知黎夏在学校轰轰烈烈谈恋爱的事情,故友带着祝福告知她,故友笑着说“现在的孩子啊,真是浪漫”。她强颜欢笑,通过故友,看到了他们交往期间数不胜数的甜蜜照片和视频。 她的女儿,从来没有这样在意过她。 从来没有。 虽然黎夏一生下来,就是奶妈和保姆带的,甚至于黎望潮带的时间都比她多。但她是有苦衷的,那时她正在努力从婚姻中剥离,去奋斗自己的事业。 怀黎夏时,她和黎望潮的婚姻已经开始走向相看无语。她和黎望潮,从相识到热恋再到无感,只用了两年。黎夏来的突然,给黎望潮生孩子当时已经不在她的人生计划里。若不是怀了黎夏,她早就跟黎望潮离婚了。 还是胚胎的黎夏对她来说,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可所有人都劝她生下她,而且她也不想沾上血腥,所以最后决定生她。 生完孩子第三年,她在服装设计领域名声大噪,事业蒸蒸日上,除了设计本身之外,鲜花和掌声也同样把她枯槁的灵魂催生成鲜活炙热的状态。 又一次的国际服装设计展圆满成功,她给自己放了个假。她想到了许久未见的女儿,订了机票直接从巴黎飞到C市。一开门就有一个糯米团子跑到她面前,待看清她的模样,糯米团子粉雕玉琢的脸蛋上浮现几丝好奇,奶声奶气地问她:“你是mama吗?” 她有些恍惚,点头说是,声音出来,是很少有过的温柔。 糯米团子便朝她伸出了手,一点儿也不生分。她本能地蹲下抱起她,小家伙那时胖乎乎的,很有份量。她差点没抱稳,小团子察觉到危险,挥着短胖的胳膊用力抱紧了她的脖子。在保姆的帮助下,她很快适应了怎么抱大一点的孩子,一得到安全,小团子就咯咯笑开,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喊了一声响亮的mama。 当时的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听黎夏喊mama是什么时候,仔细回想了一番才想起来是半年前的春节。可过了十五年后她也依旧记得清楚,那一刻她的心情竟然比看着模特穿她设计的衣服走秀还要开心和激动。 她强烈地意识到,她抱着的是一条实实在在的生命,这条生命是她赋予的,就像她的设计的成品,都是那样鲜活美好,女儿和设计都为她饱满的灵魂注入了美妙的营养液。 那时她甚至从小团子与黎望潮有三分像的五官里找到一丝当初心动和热恋的感觉,尽管那感觉一瞬即逝。 她发现了这个宝贝。 当即爱不释手,眼眶湿润。 自那之后,她逐渐从事业回归,和黎望潮已经成了陌生人,她满腔爱意无处倾倒,只有尽可能多的倾注在黎夏身上。 她看着女儿一步一脚印的长大;看着女儿五年级开始抽条,变得更加楚楚动人;也看着女儿慢慢亲近她又渐渐远离她。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抽条后的黎夏性情大变,开始躲她。很快她意识到,因为女儿的世界里,出现了越来越多让她喜欢的朋友。 她给的是全部,黎夏却把它们分享出去。 所以她嫉妒他们每一个人。 而谢和风,获得了黎夏最多的喜欢,那些喜欢已经堆积成了爱情的雏形。 她不反对女儿谈恋爱,甚至之前有意撮合她跟戎阳。那是因为戎阳在她可控制的范围内,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像放风筝,离婚时黎夏选择跟黎望潮,线就断了一半。 如今线快要全断了,仿佛风筝将要从平地顺风飞到海里,那是她触碰不到的地方。海水会打湿风筝,她最爱的那只风筝,会沉入海底,或被海浪拍到沙滩上,最终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腐烂。 这个认知让她惊恐万分。 她不愿下水,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腐烂成泥吗? 不,坚决不可以。 于是她在沉默中开口,一句话便无情戳破圈住他俩的美丽泡泡:“就到这里吧,剩下的路我来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