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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年代的麻药效力并不高,饶是金贵如皇子受了伤也得生生忍着。

    即使是在昏迷中,席引昼也并没有因疼痛而大喊出声来,只是时不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拧着眉头攥着拳忍耐,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王八蛋。

    别让我抓到你。

    沈驰景贴在门上听着,咬得牙都酸了。

    她本就是个急性子,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个身体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更容易发狂,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看着一旁与自己表现的一模一样的江泉清,沈驰景压了压心里那股狠劲,扭过头去,本打算和他交换一下抑制情绪的经验,没想到他怵怵地看了自己一眼,连夜也不守了,溜得像兔子一样快,转眼就没影了。

    沈驰景尬在了原地:???

    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这时,在宫中奔波了半日的顾济垆也赶到了太子府,见门口没什么动静,里头却人影攒动,很快明白席引昼已经被救回来了,立刻飞身下马,风尘仆仆地往里面走去。

    沈驰景抬眼正好瞟见了他,生怕他进去大声问话打扰了文大夫行医,连忙迎了过来。

    顾济垆一见她便急切地问道:“拢黎怎么样了?”

    ……声音果然很大。

    沈驰景一边向他疯狂打着手势示意他小点声,一边低声道:“没事,没事。文大夫妙手回春,很快就没事了。”

    左右顾大人现在也进不去,还是把情况说的轻一些,免得他过于担心。

    顾济垆果然被她安抚的好了一些,沈驰景左想想又想想,又觉得不能带他陪自己去房门口听墙角,不然以这位爷对自家学生的心疼程度,可能会直接把门砸了。

    两人一合计,干脆去了席引昼经常带他们去的待客厅,坐下等结果。

    本是两个户部最能说的人,因为心里装着事,今晚聚在一起却都沉默的像块木头。

    闲着无聊,脑海里闪过这两日的片段,沈驰景灵机一动,突然知道他们能聊什么了。

    她试探地开了口:“顾大人?”

    “嗯?”顾济垆回过神来:“怎么?”

    见顾济垆没有烦躁,沈驰景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这么多年,殿下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啊?”

    自打从顾府听说席引昼是被宣朔帝当作挡箭牌才立为太子的时候,她就一直想问这个问题了。

    依着那些年后宫的混乱程度,才刚满六岁的席引昼究竟是怎么从明枪暗箭中活下来的?

    顾济垆怔了一下,很快想明白了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其实陛下没有你想的那么狠心。”

    他劳累了一天,又已年近四十,比不得他们这些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已经有些困乏了,但说起那几年来的事,仍是感触颇多。

    “他身在那个位子上,思考问题就不能像寻常人家一样。他和拢黎,也永远不会是寻常人家的父子关系。”顾济垆虽然心疼自己的学生,却也能设身处地地理解龙椅上的人。他叹了口气:“帝王的心若是同你这么软,受苦的就是所有的百姓了。”

    沈驰景有些不服气。

    那又怎么样?那就可以拿自己的亲儿子做人rou盾牌吗?再说了,说什么国家大义,还不就是权力之间的你争我抢吗?

    没等她反驳,顾济垆又接着说了下去:“被丞相他们这些士族掣肘了这么多年,陛下那时候的确迫切需要一个家族来支撑他变法,支撑他构建真正属于启朝的秩序。这不是为了他自己的权力欲望,是为了整个朝堂的安定。”

    沈驰景此刻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早就失去了冷静分析的能力,根本听不进顾济垆的长篇大论:“这还不算权力欲望吗?他不就是想架空掉丞相,自己独掌大权吗?”

    “……”顾济垆无奈地按下义愤填膺的她,耐心解释道:“朝堂的权力分配是很重要的。一旦全部被同一个党派的握在手里,一个朝代就很有颠覆的可能。这也是自古以来皇帝为什么都容不下权臣的原因。”

    “这片土地上已硝烟多年,好不容易建立了一个统一的朝代,百姓急需要修身养息,不能再另起战争。”

    见沈驰景终于听进去一些,顾济垆这才收回按着她肩膀的手,长叹一声:“一个合格的君王常常不能做一个合格的爹爹,尤其是对一个根基未稳的开国皇帝来说。这样的选择本就很艰难。”

    “陛下又想护住百姓,又想护住自己的孩子。”

    “可是……世界上,哪有那样的好事?”

    第70章 忍住,不能输!

    在顾济垆耐心的谆谆教导下,沈驰景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么多年来,陛下对拢黎的宠爱并非全是做给人看的。他在暗地里做了许多,想尽权力在这暗潮汹涌中抱住拢黎的性命,就比如将我指给他做老师。”想起当年那个圆乎乎的奶团子,顾济垆眉头稍稍舒展了些:“陛下当年非常信任我,请我好好照顾殿下。我当时年轻,没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想着都是太子殿下了,还需要我一个臣下照顾什么,直到有一日入宫时恰好撞到了殿下被人欺负。”

    沈驰景立刻竖起了耳朵。

    欺负?怎么欺负?

    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顾济垆哑然失笑:“不是你想的那么惨烈。有了前皇后的下场,宫中那些妃子虽然很看不惯拢黎,却也不敢太过嚣张,只能让些阿猫阿狗的去给他使绊子。不过这小子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性子,那日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湿淋淋地站在里头,手里握了只嘶嘶作响的蛇,把周围的妃子们吓得花容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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