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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谢礼是一套失传已久的典籍,李淑很早之前便在搜寻,一直没能找到真迹,闻言,李淑果然眸眼发亮:“明早儿我书案,见不着,可不依你。” 李衍拱手作揖:“一言为定。” 竹青色身影自游廊尽头消失,李淑盯着名录上“宋月宁”三个字,看了半晌,唇角轻勾:“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姑娘。” 说罢,将人名勾了横线,提笔道:“重点考核。” 第三十六章 生辰 晌午, 月宁将装有银钱户籍的荷包藏好,听见有人叩门。 打开,却是牙行的小厮。 他倒是客气的, 只是说出的话让月宁很是惊讶,小厮说这宅子的主家要搬去外地, 临走前托他们将宅子卖掉, 换成银钱傍身。 言外之意,是要退了契约和银子, 让月宁尽早搬离。 月宁着实难以接受,便与他好说歹说商量延迟几日, 待她找到下一个住处后,定会主动去牙行解约。 许是连老天都可怜她,晌午那会儿天还晴着, 只出了趟门,乌云登时笼在头顶,轰隆隆一阵雷声后, 豆大的雨点猝不及防打落下来, 淋的她浑身湿透。 偏又没带伞,月宁抬手遮住额头, 快速跑到沿街店肆的屋檐下。 衣裳濡湿,贴在皮肤上又阴又冷, 月宁抱着手臂, 仰面看着擎伞走过的路人, 皆是陌生匆忙的, 她眼眶微热,又稍稍仰起脖颈,逼回眼泪。 天色越来越暗, 看情形一时半会不会停雨,她咬了咬牙,两手遮到头顶,冒雨跑了出去。 对岸茶肆,李衍放下热茶后,从桌案旁捡起伞来,方一撑开,还未迈出脚步,又默默收了伞,捏着伞骨放在脚边。 如此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下贱的行径,正是出自李衍之手。 他面上不好看,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用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一个女子离开扬州。 雨下到半夜,月宁开始咳嗽,起初并不厉害,后半夜隐隐有些发热,四肢酸软起不来身,她就知道不大好。 她披上衣裳,强撑着起来,去剁了姜末煮热水,水开后稍稍吹了下便一股脑灌进喉咙,接着她顾不得收拾,赶忙钻进被褥里,蒙上脑袋开始捂汗。 幼时宋星阑常用这个法子,家里没钱,两人吃不太好,一到冬日就容易感染风寒,咳嗽流涕,宋星阑身子弱,却很是能撑,总是笑盈盈地揉揉她的脑袋,安慰道:“喝完发发汗,明儿一早就好了。” 穷苦时候,不觉得苦是苦。 昏昏沉沉,月宁又开始做梦。 她梦见了裴淮,猩红着双眼站在自己跟前,也不说话,就那么阴森森的盯着自己,模样骇人,活脱脱来讨命的。 后来便看见好多血,裴淮身上不知怎的开始流血,月宁想去给他包扎,还未近身,就被裴淮一把掐住脖颈,推搡着按到墙上,她喘不过气,拼命拍打裴淮的手背,可他好像没有感知,只是手骨愈发使力,阴鸷的眸眼渗出狰狞的诡笑。 就在这时,月宁看见他另外一只手里,提着孩子的尸体,他举起来,举到月宁眼前,幽冷的眸子闪出一抹冷厉的质问:“你好狠的心,你好狠的心....” 说罢,也不见了孩子。 然而下一瞬,裴淮腾出手来,五指勾成夺命状,径直朝她心窝抓去。 嘴里还念念有词:“让我来看看你的心,究竟是黑成什么模样...” 月宁吓得尖叫出声,猛地坐起身来。 天色大亮,她浑身是汗,抹了抹额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然退了烧,身子也舒坦许多。 那梦实在可怕,让她一整天都沉浸在惶惶不安之中。 她不知的是,此时的裴淮,犹如行尸走rou般,正合眼躺在青松堂的正屋。 外头是晴天,碧空如洗,微风徐徐,可青松堂却门窗紧闭,丫鬟小厮齐齐守在院中,没人敢进去。 阿满挠了挠头,频频叹气。 李嬷嬷急匆匆赶来,与阿满换了个眼色,低声问:“二哥儿还睡着呢?” 阿满叹道:“睡着,昨夜喝了三坛酒,也不叫人进去收拾,我都怕公子折腾坏了身子。” “没偷偷看一眼?”李嬷嬷担心,睨了阿满一眼,责他办事不利。 阿满懊恼:“不敢进去,二公子怕是要杀人。” 送酒的时候他瞥了眼,一眼就被吓得退出门来,二公子的眼睛跟从地狱爬上来的鬼魂,阴恻恻地盯着他,只觉得浑身寒毛都能立起来,哪里敢多待。 李嬷嬷啐了声,低吸了口气,上前推开门。 一股发酵过的酒气扑鼻而来,顶的李嬷嬷霎时皱起眉头,她掩着口鼻,进门道:“二哥儿,今儿陆公子和徐公子来了,说是要去教坊司坐坐,眼下正在前厅等着,你洗洗换件衣裳,去透口气吧。” 长公主带着孩子去了宫里,因陆奉御得利,却又不好时时上门诊治,他还得顾全宫里的娘娘,故而长公主便暂时挪回琼玉阁,如此也好方便陆奉御看诊。 她不在侯府,侯爷又驻扎军中,裴淮更像是行尸走rou,没有一丝鲜活气了。 走近些,又闻到血腥气。 李嬷嬷惊了下,不动声色靠前躬身:“二哥儿,起来喝点粥暖暖身子吧。” 她抬了抬眼,瞥见裴淮露出的左小臂,登时倒吸了口凉气,眼睛红了,泪珠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