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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不解,妇人更不解。 妇人的眼泪早已经哭干,她瞪大着眼睛,满眼干涩的悲戚:小娘子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这当娘的难道会不心疼吗?但是孩子他爹早就死了,我如果也死了,这孩子才四岁,他要怎么生活? 既然活不了,既然注定要以命换命,那为什么不能让更有希望的人活下去呢? 妇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小娘子莫要与我说什么大道理,我只想问一句,可愿意交换? 秀秀张了张嘴,想反驳又想不到词,她看着妇人怀里的孩子,还在微微喘着气,心里有点难受,摇了摇头:不换。 当真不换? 当真不换。 闻言,妇人的神色有些晦暗,她颠了颠怀里的孩子,转过身便走。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屋外没有一阵风,只有无边死寂的热意,秀秀在门边呆了许久,才关上门。 她走到床边发现谢奚奴正扶着床沿坐起了身,抬眼看着她。 秀秀一愣:你还可以再睡会儿的,晚一点我们再出发。 谢奚奴摇了摇头,他的眸色很深,在昏暗中显得更为幽暗,此刻正抬着头,似是乖巧地看着她,道:嫂子,我渴了。 踏入湘州这么久,秀秀几次问他饿不饿渴不渴,他都是坚定地说不饿不渴他可以,现下主动提出了渴,想来是身体快到了极限。 秀秀忙把袋里的最后两颗青枣掏出来递给他:你应该也还有两颗,你都吃了吧。 他也没客气,接过青枣,看了她一眼,便小口地吃了起来。 但是青枣毕竟解不了多少渴,秀秀想了想又道:你在这边待一会儿,嫂子去找点水喝。 但这附近怎么可能还有水? 秀秀找了一圈连根绿色的草都没见到。 直到又走出很远才找到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溪,那里有很多人,匍匐在岸边,直接埋头喝水。 秀秀走近了才发现那溪水污浊不堪,水面上还匍匐着一群孑孓,那群人就将脸埋在孑孓中大口地喝着水,秀秀胃里一阵翻腾。 她很想离开,但是想到谢奚奴,最终还是走到了溪边,选了人少的一角,掏出从屋里带的裂缝破碗,舀得满满当当。 她怕路上被人抢了,一路上便将碗护在怀里,到屋子的时候已经撒了许多。 谢奚奴昏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动静,费力地睁开眼,问道:你在做什么? 秀秀正点起了火折子,闻言,回头安抚道:水有些脏,喝了恐怕会害病,我先煮沸了再给你。 屋里没有柴火,只有秀秀从外头捡回来的一点干树枝。 其实连树枝都是不好找的,这附近的树皮都已经被人啃完了,就这几支干树枝都是她费了好一会儿才拼拼凑凑地捡回来的。 她很认真地在烧水,背后是大片干涸的血迹,脑袋微微歪着,拄在腿上。 谢奚奴静静地看着她,想到方才那妇人的话,神色有些难测莫辨。 就一小碗的水,很快便煮沸了,脏污有些沉了底,但水色依旧浑浊。 这个时候也不将就这么多了,秀秀给自己稍微倒了一小口,剩余的都递给了谢奚奴。 虽然就一小口,但秀秀喝得很珍重,小口地舔舐着,尽量让水能在口腔中多停留一会儿。 谢奚奴就喝得很急了,他已经好久不曾进水,捧着碗便大口地往里灌。 水的味道其实有些恶心,毕竟是滩死水,在这么热的环境下已经发臭了。 但现下能活下来本就是一种奢侈,还能有什么其他的要求。 他喝得很急,许是被呛到了气管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苍白的小脸咳得通红,他难受地去抓衣襟,碗便顺着动作滑到地上,摔成碎片。 秀秀忙帮他顺着气,过了过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急忙跳下床,开始收拾碎片:对不起。 没事,我来收拾。秀秀怕他被割破手,忙挡住碎片,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谢奚奴虚握着拳,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收拾碎片的动作,不由把拳头背到了身后。 没有休息多久,他们很快又启程了。 他们很少停留,走得很快,累得实在不行便放慢脚步一步步往前挪着。 即便如此,视野内能看到的还是那村落的破屋子,三三两两被饿死的人,还有大片干裂的黄泥。 界碑在哪,什么时候能见到,秀秀统统不知道。 谢奚奴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天他睁眼也已经很费力了,秀秀将他安置在路边,想先往前探几步,刚要起身,裙摆却被人死死地扯住。 你要去哪? 谢奚奴的眼底已经有些浮肿,却仍顽强地睁开眼,看着她。 秀秀蹲下来安抚他:我去前面先看一看,马上回来接你。 谢奚奴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最终牵扯出一个尴尬的弧度。 带我一起去。他费力地开口。 秀秀以为他害怕,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这附近应该没有人,我就往前看一看路怎么走。 说完她便起身往前探去。 前方没有什么岔路,一路还是荒芜,别说水源,连根草也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