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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会好的,我以后会好的自己。 我怎么了啊? 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手机电话声作响,是她父亲打来的电话,一如既往的怒气冲冲,不分青红皂白。 “我辛辛苦苦供你到南大读书就是为了让你做这样的事情的吗?啊?!和老师谈恋爱?做出这种不知羞的事情,习佳奕,爸爸对你感觉到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奖学金那点钱不要也可以,学校都跟我说了,只要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他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还可以在南大读书的。” “你好好读书,爸爸这辈子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了。” “……” 女孩那两千块一部,用了好几年的手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碎了。 / 迟宁跟警察报备完情况,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是空无一人,警钟在此刻席卷脑海。 她没放过宿舍的每一个角落,仔仔细细地从头搜寻到尾。 没有。 警察叔叔还没走,问:“同学,在找什么?” “我同学……她不见了……” “你先冷静一下。”他们看迟宁急得都要哭出来了,“她会不会是出去买什么东西,忘了给你交代了,你先别急。” “不是、是她生病了……”迟宁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她慌乱地从抽屉里拿出习佳奕的病情诊断报告,“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习佳奕不见了。 受害者消失了,这个世界开始慌了。 你说说多好笑。 劝活着的人拼命去死,劝想死的人拼命活着。 加害者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站在阳光下,人人都在以正义之名审判她。 花费三十个小时,不眠不休的三十个小时,在南汀热搜上的第十个小时。 警方公开发出通报。 习某奕,年十九岁,在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失去生命体征,抢救无效。 这年,迟宁耳边全部充斥的都是哭天喊地地哀鸣,痛心疾首地挽回,是老师同学们点评“她以前是个很认真学习,很好的孩子”的声音。 而习佳奕呢,历时两天,就仅仅两天。 那个鲜活的女孩儿变成了一串冷冰冰的文字。 迟宁脱力地蹲坐在地上,任凭白昼的光挥洒满习佳奕的笑脸,她与她遥遥相望。 她熬过了高考。 却没能熬过舆论。 那天,是习佳奕十九岁的第二天。 这年,是她签署遗体捐赠协议的第一年。 第60章 “薄荷情诗。” 迟宁是请假回去参加习佳奕的葬礼的。 她才十八岁,这是她参加的第二个葬礼。 彼时习佳奕的父亲一夜白头,病症早已折磨得他没半点模样,眼底的泪仿佛都流空了,只有眼睛红得在充血。 葬礼上的人,迟宁熟悉的也不过一个薄幸。 可大家都身着黑衣,一脸哀戚仿佛与习佳奕是至交好友那般,甚至还有许多素未谋面的网友给她送来鲜花。 迟宁想,这儿能不能用门庭若市呢。 她克制不住自己那些恶毒的念头。 哪怕再早那么几个小时,只要几个小时之前,有人能站出来,就算别对习佳奕说话,只要这么看着她就好。 现在来了又有什么用啊? 一枝花,换走了一个女孩儿的生命。 这交易做得可真值当啊。 周围黑压压一片,南汀的夏日是有名的灼热,至少到金秋十月都是热度难耐,可这还不到十月,这儿已经冷得像人间炼狱。 薄幸站在迟宁的身侧,看着少女的脸色,也不知道这句“你还好吗”到底还要不要说。 迟宁从事发到现在,面无表情,她连哭都没哭,甚至可以在习父无法走动的时候,泰然自若地接待所有来吊唁的亲朋好友,在她脸上看不到半分悲恸。 “阿宁……” 迟宁打断道:“好好和她道个别。” “啊?” 迟宁一字一顿:“跟她道别。” 薄幸还是染着那头红发,本来想在来之前弄成黑的,可迟宁说没必要。 这道别的时候,大堂内拥拥挤挤的人都已转移阵地,迟宁退居门外,她没有在听薄幸在和习佳奕说什么。 她垂眸望着地面,想起那天习佳奕兴致勃勃和她在狭小的宿舍里介绍文身的模样。 在习佳奕的手腕上,她试图和这世界割裂开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皎洁云月间的文身,疤痕变成一道漂亮的红色英文“LUCK”。 幸运。 薄幸。 少年还是她喜欢的那个模样,只是到习佳奕死。 薄幸也不知道她爱他。 今天天气真好,万里无云,烈日骄阳。 希望你下次来人间,能看看太阳。 / 迟宁蹲在地上,浑身脱力。 她根本不知道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支撑到现在的,她在想,她现在还能做什么。 如果那天,她能拦住习佳奕。 如果她不去做那笔录,在陪着她几分钟呢。 又或者,她能不能也算得上是杀人凶手们的一员? 一点用没有。 她是废物。 眼前覆下阴影,烟草混着薄荷的清冽,漫天席卷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