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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宁知道木沁想说什么,可她在乎的并不是她的婚姻有多失败,她在乎的是木沁永远不会把她考虑到她的人生规划里。 她可以说离婚就离婚,说再婚就再婚,她觉得不方便就把她扔给奶奶,觉得方便了就在把她接回来。 迟宁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人,她像木沁养的狗。 她总在乖乖地对她摇尾乞怜,朝着她撒娇卖乖,就为了能得到她那么一点的爱。 木沁:“阿宁,他们每个人都会说很多甜言蜜语,什么天长地久,可结局你也看到了——男人是靠不住的。” 迟宁猜到了,这话题最后还是会回到薄知聿身上。 木沁:“他对你的喜欢是新鲜,你觉得你这个病有多少人真守住这样的考验?只要时间一长,他们只会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折磨。而你呢?现在不读书,难道要因为他断送掉人生的前途吗?” 迟宁的声音骤然尖锐,她声嘶力竭地喊:“——够了!!” 木沁一愣,她从来没听过迟宁如此失控的声音。 少女喊得太大声,近乎破音,可就在这声音只有,电话里终于迎来她低声的啜泣,是遍体鳞伤、压抑得连哭都不敢大声哭的声音。 她语调哑得不成样,含着断断续续的哭声。 “谁都能对我说这句话……除了您,您能不能别再说了……” 她在哭。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真真正正地哭出来。 咸湿的眼泪濡湿她的面庞,她感觉在这瞬间,所有情绪都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伤感和绝望随时都要让她爆裂而亡。 迟宁死死掐着电话,仿佛这是她的救命稻草。 “您知道……您这句话在我听起来是什么意思吗?” 是在说—— 连你爸妈都受不了你,薄知聿怎么会爱你? 迟宁在这世上活了十八年,她会习惯性地去把所有人的话反复咀嚼去猜测,是为了不让她自己在这份感情里投入太多的真心。 她太脆弱了,走出的每一步都得是机关算尽。 所以她心里一直清楚,她跟薄知聿就是一场她在自寻死路的赌局。 他不会喜欢她多久。 因为这世上所有人到最后,都会把她抛下的,就连那么唯一爱她的奶奶,也是。 可这句话,谁来对她说都可以,除了木沁—— 那是她的亲生母亲。 这么多天以来,迟宁岌岌可危的神经,彻底崩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想些什么,她拼命地哭,发泄不到几分钟,又开始胡乱地擦掉自己的眼泪,把皮肤揉到发红发烫。 电话还没挂断,她哽咽着说:“我知道的,我跟您走。” “……” 这天哭到最后,迟宁都分不清自己是因为木沁在难过,还是她终于接受了,她和薄知聿就不该进行这场没有意义赌局的现实。 / 当晚。 迟宁收拾好所有的情绪,她吃了药,药效发作难过的情绪会急速缩小,她给薄知聿打电话。 “阿宁?”薄知聿说,“我马上回去了,怎么了?” “分手吧。”迟宁说。 这么多天,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无论是暧昧还是极端,她只想说出的话。 迟宁知道,薄知聿也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他的呼吸声加重许多,“我不同意。” “分手只需要一个人同意。”迟宁说,“我同意。” 她说完,挂了电话。 好奇怪。 她明明是在药效发作的时候,心里却仍然感觉出千刀万剐的疼痛和窒息。 周围无边的黑暗,开始拼命地吞噬掉她仅存在外面地半截躯体,往下坠、不断地往下坠。 她看不见光了,她再也无法站在阳光底下享受多热烈的温度,去感受每一刻穿过手指间的风。 这样也好。 迟宁想。 他不该只是因为她日日夜夜都困在这栋暗无天日的别墅里,他有他的人生,肆意又疯狂,永远不被世俗定义和枷锁。 而她—— 只是没人爱她而已。 / 迟宁的打电话的时候,白涂正好坐在薄知聿的车上。 迟宁这种极端的情绪出现了多久,薄知聿就在家不问世事地陪了她多久,白涂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跟薄知聿处理公务。 而这二十分钟,是因为他要出来给迟宁买柠檬茶。 迟宁喜欢喝这个。 白涂不知道迟宁那个电话说的是什么,但是下一秒,薄知聿的状况已经在告诉他迟宁说的是什么。 这几日,薄知聿很明显在压抑着身上的戾气,躁动和不可控的情绪日渐浓烈。 在吃药的不是只有迟宁,他也在。 他自己都是个药石无灵的患者,他还在无时无刻地照顾着她。 迟宁一直在激化他身上的矛盾。 白涂总觉得他们不是在谈恋爱,他们像在互相折磨。 谁都在对方面前强撑着最美好的样子,只是想去维持这段已经满是裂痕的感情。 是他们不爱对方吗? 是他们爱不起。 或许,病人本来就没有爱人的权力。 电话挂断,男人的情绪显然已经在身体里迸裂,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来得不管不顾,浑身都包裹着暴躁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