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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平静祥和多年,根本不会发生连判官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所以冥帝这指令,纯粹是满足他自己对于自己尽忠职守尽职尽责的遐想而已。 四人一打几日。黄泉不分昼夜,新鬼来时便无什么集中的时间节点,朔光作为黄泉入口处的引路人,必须得将指路的灯笼交到新鬼手中,于是一场马吊时时中断,每逢于此,可离都哭天抢地,恨不能将灯影居都砸了。 这不,她正摸到一张好牌,外头风声倏然变大,一阵浓郁鬼气汹涌而来,很快又咆哮而去。朔光顿住动作,说:“有鬼来了!” 可离十分生气,求朔光:“这局打完再去可好?” 朔光起身,说:“不好!” 话落之时,光影忽动,眼前的桌椅和马吊顷刻消失无踪,冥帝和云山见状,双双隐去身形。可离没办法,只好一同将自己隐去。 那阵浓郁的鬼气已散得差不多了,想必是勾魂的黑白无常走远了,果然,不多一会儿,灯影居门口出现个女子,她身着血衣,面色惨白,看模样,死前当是流了许久的血。那女子怯怯冲着里头喊:“有人么?” 朔光挥手将门打开,说:“请进!” 女子缓步走进,将灯影居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这是何处?” 朔光此时已回到案台后,她说:“这是黄泉!” “黄泉?”女子花了些功夫理解,“是人死之后会经过的黄泉么?” “是!” “这么说,我死了?” “是,你死了!” “不,不可能!”女子说:“我不可能死,我还活的好好的,怎么会死呢?”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像是不甘,像是怀疑,又像是惊恐。 在灯影居这么多年,类似的情形朔光已见怪不怪。 “节哀!”这两个字,朔光说得例行公事又毫无情绪。 女人这时注意到朔光,她似乎觉得这是一个恶作剧。 “这儿若是黄泉,那你是谁?” “我是掌灯人,黄泉八百里,由我送你去!” “你在骗我,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掌灯人!” 女人似乎找到了自己还活着的证据,转身想往外跑。朔光纹丝未动,等那女人跑出灯影居,在无尽风沙里跑出数里,跑到最后跑不动了,她才悠然出现在她面前,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挂着鬼火灯笼的灯影居,和她身前那张黝黑的案台。 “黄泉路途漫漫,无我指路,你哪里都去不了!” “不……不可能!”女人大喘着粗气,但显然已精疲力竭,“我才十六岁,我怎么会死呢?” 朔光回身,她面前立刻出现一个有许多抽屉的柜子,她从其中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盏灯,递过去:“人生一世,难免一死,等你走过黄泉,饮下孟婆汤,生前诸事,就都作了云烟!” 女人不肯接灯,朔光问:“你可是还有未偿之愿?” 女人抬起眼,朔光又说:“若有愿,我可以助你实现,但,你得付出代价!” 女人看着朔光,问:“什么代价?” 朔光说:“一段回忆,我要你这一生中,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女人垂眸,想了许久,最后说:“你若真能帮我偿愿,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生愿生时偿,死愿死后还,朔光一如以往,用一诺,换下了她最珍贵的回忆。 女人拿着灯走了,灯影居中的压抑氛围也随之散去。其实照朔光的想法,她不愿将灯影居搞得那么阴气森森,奈何人间对于冥府的描述十分惊悚,若这黄泉第一站不似传闻,约莫会镇不住鬼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每逢新鬼前来,她都把灯影居搞得像座坟墓,要多阴森有多阴森,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送走女鬼,朔光回到桌边,那三人与桌椅一并显现出来,可离立即号召大家:“来来来,我们继续!” 朔光撩裙坐下,到她摸牌了,她从冥帝面前取来一张,不是她要的字,顺手又打了出去。 “碰!”冥帝说,他一边将自己的对子拿出来,一面漫不经心说,“你们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人,与一般的新鬼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嘛!”可离全身心扎在牌桌上,她摸来一张牌,似乎有些用处,微微思量之后,换了另一张打出去,“不都是哭哭啼啼,不信自己已经死了么?” “我说的不是这个!”冥帝说,“我说的是,她身上的气息!” “嗯!”朔光把话接过来,“是有些不同,她身上没有死气,不像个死人!” “怎么会?”云山蹙眉,“方才她进门时,我分明感觉到有一阵鬼气!” 云山一边说着,一边打出了自己的牌。 又到朔光了,朔光趁摸牌的空档,说:“那是无常留下的气息,她自己本身并没有鬼气!” 冥帝显然对朔光的回答很满意,一般新鬼入冥府,身上并不会立刻生出鬼气,但随着死去时间渐长,鬼气就会愈渐浓郁,无常勾魂入黄泉,大概也就盏茶功夫,因此,鬼至灯影居时,那阵独属于鬼的气息向来都会很淡薄,但再淡薄,也不可能没有。 “近来,似她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一些?”冥帝又说。 朔光回想了下,没什么印象,云山想了一想,也摇了头,她二人对气息的感知要比可离敏锐,若她们都未察觉,可离应该也不会知道。但这一回,可离锁着眉想了一想,竟然说:“是有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