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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侧,双手自然而然地放到他的太阳xue上,熟练地帮他揉捏起来。 “你虽然风寒好了七八成,但还有两三成需要调养。现在身体不舒服是正常的,谁让你拖到现在。” 昨天若不是她下了猛药,这个人怕不是要把风寒活活拖成肺痨,到时候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治了。 “谢谢你。” 女子的身体带着一股馨香,柔软温热,李衍的视线有些无处安放,他微微侧过头,看着一处发霉的墙角。 小姑娘的手法还不错,不一会儿昏胀的痛感便消失了,浑身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 “你若是想感谢我,不如好好珍惜你的身子。”顾瑶闷声说:“你昨天烧得很危险,知不知道?” 回应她的是李衍漠然的神色。他麻木地点点头,像株了无生机的芦苇。 若是就这么死掉,他想,或许也不错。 这不正是他父亲在狱中做出的选择么? 救下一条命颇费功夫,但是放弃一条命,只需要一念之间。但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一痛,转身便看到小姑娘捏紧拳头,气得直喘粗气。 她是对刚刚醒来的自己下手了么? “看什么看!你觉得委屈?”顾瑶作势又要给他一拳,可是李衍躲也不躲,就这么死气沉沉地看着她。 “我昨天为了救你,一夜都没有睡……我、我到处为了你借药材,熬了一宿的药,还要被你抓住手哭爹喊娘,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被你喊了好几声娘亲,我说什么了!” 她说着说着,情绪上来,竟有些语无伦次:“这条命是我救回来的,你不能做主!你要给我好好活着……不然我就……” “抱歉。” 李衍打断她的话,挤出这两个字来。 他似乎没有触动,像是被冰封的河流。顾瑶突然徒生一股无力感,她好似站在冰层之上,拼命敲打呼喊着冰层之下的少年。 可少年不为所动,紧闭双眸,不肯看她。 这两个字烧透了她的心,让那里流出汩汩的血液来,伤口像是一颗流泪的眼睛。 “我不是让你道歉。” “我知道。” “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 “我知道。” 她无力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好似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但是她能怎么办呢?让李衍回到三年前,让李尚书死而复生么?她做不到。 顾瑶深吸一口气,从床边起身,没再说什么。她昨夜借来的小药炉里还熬着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烧沸了,房间里都是苦涩辛辣的味道。 她到了一小碗,碰到床边,拿起勺子吹了吹。 昨夜她就是这样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后面李衍昏迷得沉了,张不开嘴巴,她就把药含在嘴里,直接喂给他。 李衍似乎也想到什么,盯着汤药看了一会儿,目光闪烁。 “你是自己喝,还是让我直接喂你?” 他默默伸出手,结果顾瑶手中的碗,一勺一勺慢慢把药喝光了。 或许是大病初愈,李衍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动作也略有迟缓,看起来多了一丝脆弱,像只被人绞了锋利的爪子的猫。他喝完了汤药,眉头皱在了一起。 “苦。” 话音落罢,却听到女子轻笑一声,李衍莫名地看向她,却见顾瑶笑得肩膀耸动,眼角泛起湿润的晶莹。 “咳,是我考虑不周,我去给你拿点蜜饯。” “……” 她匆匆跑了出去,似乎不愿被他看到脸上的表情。 耳畔边的风呼呼作响,这里离膳房并不远,但她好似有了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忍不住足踏长风,任深秋的清寒划过乌黑的发梢。 他说,苦。 这一瞬间,他仿佛还是自己最为熟悉的、讲究到令人忍不住翻白眼的小公子。但此时此刻,心里的欣喜几乎冲破了胸膛。 顾瑶跑着跑着,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角滑落,和凄寒的秋风缠绵不休。 她想,只要好好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天色向晚,暮色沉沉。顾家小宅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贺喜的人。自从顾老爹大捷归来,不日便得到皇帝召见后,京城莫名窜出许多亲朋好友来上门恭贺。 那些人脸皮厚如城墙,顾宜修这么大个冷面阎王站在门前,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直到虎子从门内“嗷呜嗷呜”地扑出来,才叫那些人惊慌四散。 过了一会儿,大门又被敲响了,顾宜修大为光火地打开门,便闻到一股冲天的酒醺,让人忍不住捏起鼻子。 “你怎么喝成这样?” 顾瑶脸上两坨熏红,她睁开亮晶晶眼睛,食指和大拇指比量着:“我只想喝一点来着,只有一点……” 顾宜修叹了口气,认命般把人扶进门:“你喝这么多,明日准会头疼。” “我没事……我可以……”顾瑶喃喃道:“我没喝多,我只是,只是有些难受。” “难受什么?” 小姑娘愣了愣,突然间哇地一声哭出来。 顾老爹火急火燎地从屋里跑出来:“你又欺负你meimei?!” 顾宜修冷漠地翻了个白眼。 他才不屑干这种事。 就在这时,小姑娘突然抱住他的腰肢,哭哭啼啼地把脸埋在兄长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