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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也想不到,事情仍然未完全结束。 球场刚恢复了往昔的宁静,没过两天,阳哥再次找来。这次他带了八九个人,其中有三个明显看起来已经成年,他们还带了木棍来。 此番来势汹汹,势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球场上的小孩们都吓坏了,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卫白霖当时腿都止不住发抖,许予紧张地往他旁边靠。 唯独程屿无惧,甚至质问阳哥:“说话不算话是吗?” 阳哥把棍子搭在肩膀上,嘴里叼着根烟:“当然算,我不找大家的麻烦,我只找你。” 程屿两次让他当众出糗,他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别说我欺负你,我给你个机会。”阳哥笑容玩味,然后提高嗓门,对着整个球场上的孩子喊,“你们有谁,愿意支持他的,就站到他身后!” 球场上的孩子们呆愣住。 “我阳哥承诺,今天的事今天了,无论你们有多少人支持他,无论最后谁输谁赢,我保证往后不会找各位的麻烦!”阳哥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恐稚嫩的脸,勾起嘴角。 程屿的眉宇下沉:“找我就找我,不要涉及其他人。” 阳哥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最后一次喊道:“支持他的,就站在他身后;不想惹事的,就马上给我离开这里!” 球场上静止了几秒,在这几秒钟,似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灼热的高温更令人焦躁难耐。 许予和卫白霖紧张得直咽口水,他们希望,大家都可以留下来支持程屿。人多力量大,一定可以吓走阳哥他们。 可能其他小孩也是这么想的,大家在等待至关重要,第一个做出选择的人。 随后,有一个小孩带头跑出球场,瞬间引发“羊群效应”,其他小孩们相继逃走。他们害怕,谁都不想面对一场无妄之灾,而且谁也无法确信,阳哥以后不会找他们麻烦。 小孩们都在往外跑,没有一个人敢站到程屿身后。许予惊恐地站在原地,耳廓里传来嗡鸣,她彻底被吓傻了。 突然,旁边的卫白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拔腿往外跑。许予很犹豫,同时被一股巨大的负罪感包围,思绪纷繁揪扯着,脚下的步伐却没有想停的迹象。 她承认,虽然是被动逃跑,但她心里的天秤,本身也倾向于这种选择。真实且丑陋的懦弱,在那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许予的世界很小,小到只有孱弱的奶奶和一个渺茫的期盼,她不敢惹事,她害怕连仅有的这些都会失去。 所以她做了一个,在当时十岁看来,相对容易的懦弱选择。 许予被卫白霖拉着往前跑,她边跑边回头望了一眼。程屿正面朝阳哥那一群人,后背对着逃跑的小孩们,他没有回头。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年少的许予再愚钝,也明白这种行为叫作背叛。明明拜过把子,说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结果大难临头的时候,许予和卫白霖都逃跑了。 程屿悲凉的背影在许予脑中定格,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分别来得猝不及防。 许予不敢想象,当程屿回头时,他看到身后空荡荡,连他引以为傲的两个朋友都弃他而去,他会是何种心情? 球场三兄弟关系融洽,不管卫白霖聊再无趣的话题,程屿都会笑着捧场。无论是许予还是卫白霖,从没见程屿对他们阴过一次脸。 他是真的,待朋友极好,为人诚恳仗义。 可许予和卫白霖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后来许予有做过一个噩梦,梦里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程屿的情形。他缓缓转过头,两眼布满血丝,用寒冷结霜的语调说道:“你们不配做我的朋友。” 许予从梦里哭着醒来。 第28章 卫白霖拉着许予一直奔跑,他们穿过乐县的大街小巷,不顾炎热的高温,也感觉不到累,只是发疯地往前跑。 许予边跑边哭,她担心程屿有事,可她没有回去的勇气。 后来,两人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这才不得不停下。卫白霖倚靠在墙上,大口呼喘,许予则蹲在地上,没出息地失声痛哭。 “屿哥对咱俩那么好,可是咱俩却逃跑了。”许予抽噎着,“白霖,屿哥会不会有事?” 卫白霖仰头看天,脸上混着汗水和泪水,他转过身面朝墙壁,难过地握拳砸墙。 他也十分痛恨自己的懦弱,他们这群孩子,普遍胆子都不大。惹了阳哥那样的人,卫白霖害怕以后会有接连不断的麻烦。 比起无休止的恐惧,背叛朋友要更容易吧? 许予最难过的,是她十分确定,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换成她和卫白霖被针对,程屿绝对会义无反顾地保护他们。 两人在那条巷子里待了很久,时间的流逝,对于他们而言是折磨。恐惧,担心,自责,每一种情绪都令人不好受。 很晚之后,两人才敢偷偷摸摸地往球场的方向去,那里已经恢复如常。 卫白霖和周围的人打听,知道了当时有小孩逃走以后马上报了警,刚好附近就有巡逻的民警,所以阳哥他们没来得及把程屿怎么样。 确认程屿没事,许予和卫白霖由衷松了口气。 尽管如此,但他们和程屿的友情是真的结束了。 发生那件事之后,许予和卫白霖都没脸再去球场。后来他们遇到过之前一起打球的小伙伴,得知程屿在那天之后,也没再去过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