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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晚贞垂眼看着桌面,不讲话。 陈勘干脆起身,“淋雨又吹冷气,不感冒就怪,你起来,我送你回家,赶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换睡衣去睡觉…………” “我不去。” “和谁吵架生气?姜文辉?” 被戳中心事,姜晚贞几乎要被他的敏锐刺得弹起来,她仰起头对上他的眼,斩钉截铁地讲:“总之我不回家。” “你…………”小meimei不听劝,能怎么办?总不能动手打晕,麻袋套头,运回榕树湾,他拿出许久未曾调度过的哄meimei手段,弯下腰,摸着她微湿的长发,循循善诱,“不回家,继续挨,明天发烧、喉咙痛,你不要哭哭啼啼不肯打针吃药…………” 姜晚贞没能忍住,翻个白眼,“你当我三岁小孩?” 哄骗失效,陈勘尴尬地收回手,摸了摸下巴,“真的不回家?” “我叫你来不是要听你一遍一遍讲废话。”小姐脾气上来,对谁都一样。 陈勘许久不曾在女人身上吃过苦,当下算是旧梦重温,非但不生气,还觉着格外新鲜,“那好,去酒店。” “不去。” “左也不去,右也不去,你打算同我在咖啡厅熬一整夜?” 也不是………… 只不过是姜文辉突然把残酷现实摆在她面前,按着她的脑袋逼她睁眼,令她不得不去看,也不得不去想。 眼前所拥有的生活,全是姜五龙为她创造的乌托邦,城邦之外遍地血水,城墙亦是摇摇欲坠。 现如今她彷徨无措,焦虑恐慌,正在寻找救命稻草,绝不想回家面对姜五龙或者姜文辉。 “去你家。” “去我家!”陈勘惊吓到不自觉加重音重复她的话,“天方夜谭,你才几岁?就要夜晚进出单身男士的家,你不要命了?” 相较于他的惊恐,姜晚贞反倒很是冷静,“需要我再次重申,我已经成年这个事实?而且…………陈先生,你反应这样大,是因为你打算对我做什么?还是你怕你控制不住你自己?” “呵,我是熟男中的熟男,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开什么玩笑!”果然,他的重心立刻放在维护男性尊严上,“我是害怕你,孤男寡女,控制不住,饿虎扑食,我身娇体弱无力反抗。” 姜晚贞站起身,冷着脸说:“你放心,我饿死都不会扑你,现在,麻烦你带路。” 陈勘耸下肩,无奈,“刚认识时,不觉得你这样难伺候。” “慢慢来,以后你的体会会更深。”她扬起下颌,挺直背走路,好似芭蕾舞演员。 走出咖啡厅,陈勘撑起花伞,遮住她头顶半片天。 她仰头看,竟然是一把白色底,蓝色碎花伞布,完全不符合陈先生一贯干净利落的全黑风格。 他尴尬地咳了两声,“感应大小姐号召,走的匆忙,随手抢走扫地阿婆的伞。” “那你要记得去还。” “海记酒楼,大家都常光顾,我明天就还。” “嗯……”她面上只淡淡应一句,心里却泛起一阵莫名的甜,挡都挡不住地往上涌,争先恐后地想要显露在脸上,所以她只好快他一步,走进雨里。 他当然要来追,三两步跨上来,替她撑伞遮雨。 大雨滂沱,他一把搂住她肩膀,让她紧贴着自己,不快不慢地走。 她的肩就靠在他前胸,他身体温暖,手臂有力,仿佛一座城池将她围绕。 忽然间她听见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想哭就哭,雨大,没人听见。” 他如何猜到她满腹委屈,不能言说,只能憋在肚里,憋出内伤,欲哭无泪。 却仍然倔强,还要指出他前一句话当中的逻辑漏洞,“你不是人吗?” “我是。”陈勘答,“但我不是其他人。” 一段几乎完美的回答,把姜晚贞原本逼回胸口的泪,全都勾了出来。 她委屈,却并没有权利委屈。 出租车停在一片年代久远的街区,空气里四处飘散着海产干货的腥味。雨已经小了,正在做最后挣扎。 陈勘一手撑伞,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姜晚贞,如同黄昏下其他普通情侣一般,走进一栋窄小的旧楼。 等来电梯,电梯也小的可怜,目测勉强撑得下四个壮汉,雨后的空气又湿又闷,因此姜晚贞与他搭一班电梯都快要闷得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到达十五楼,楼梯里照旧阴暗逼仄,过路灯一晃一晃,明明暗暗,亟待修缮。 陈勘走到1506号房间门前,掏出钥匙开锁。 门一开,夕阳散落的光终于照进走道,成功驱散鬼故事一般无处不在的氛围。 “来吧,尽情参观。”他率先走进屋,换过拖鞋,再弯下腰到鞋柜里取一双粉红色女士拖鞋,整齐摆到姜晚贞面前。 粉红色…… 鞋面写着六码半………… 果然是熟男的家,细节处总是写满惊喜。 她迟疑片刻,依然穿上这双不知经历过多少任女主人的粉红色六码半拖鞋。 公寓内部与外部有着天壤之别,进门一张蓝色沙发,配米色衣柜,还有整面墙的落地窗,正巧这间屋坐北朝南,采光一流,当下整间屋都被霞光染红,令人满眼都是绚烂颜色。 整间屋不过三百尺(三十平方米),却也做出客厅、卧室同洗漱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