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太子是我前夫(重生)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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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只要去探究了,有些事便要脱出他的掌控。 然而此时此刻,听见她说要和离,心中那骤然而临的剧痛让他明白,有些事已经失去了他的掌控。 顾长晋能活到今日,靠的便是他对自己的狠。 他做事从来是当断则断,决不犹疑。 便比如现在,觉察到那些压抑的情感如寒冰遇火般擘出了裂缝,他几乎是毫不犹疑便应下。 “好,此事我应了。”顿了顿道:“只现下尚不是和离的良机,还望容姑娘给顾某一些时间。” 依大胤律令,和离须夫妻二人签下和离书,再由当地衙门盖公章,将女方归回娘家户籍之后,方能正式断绝夫妻关系。 她是徐馥想要利用的一枚棋子,徐馥将她送到他身边定有用意。 以顾长晋对徐馥的了解,徐馥要他娶容舒,大抵是因为容舒唯有与他成亲,方能入局。 先时他分不清容舒究竟是不是徐馥的人,始终提防着。后来几番接触,他早就看清了,容舒不是徐馥的人,也不识得徐馥。 既如此,与她和离,兴许能将她推出这个局。 顾府到底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只是现下不能贸贸然便让容舒理由,和离得太过突兀,徐馥定会起疑。 他要寻个契机,让她顺理成章地离开顾家。 顾长晋应得如此干净利落,容舒自是不奇怪,只她没想到他居然还需要一些时日,她还以为他是恨不能明儿就同她断绝关系的。 若是可以,容舒自是希望明儿便去顺天府把官印给盖了。 只眼下时值年关,顺天府本就不接和离、分产这类繁琐的杂务。便是明儿去顺天府,也没得人给他们办和离。 忖了忖,她道:“不知大人觉得何时合适?” 顾长晋默了半晌,道:“今岁三月。” 三月。 容舒微微恍神,最初她也是想着三月同他和离的。 容涴二月廿八出嫁,她本想着容涴一出嫁便同他和离,免得祖母闹到清蘅院去。 现下她是半点儿也不在乎了,阿娘已经搬去了鸣鹿院,祖母想去闹也没得人给她开门。 只顾长晋说还要一些时日,她自也不愿坏他的事。 总归和离书她已经写好,只需到顺天府走个过场盖个官印便能成。 “既如此,便如大人所说,三月一到,我便同大人一起去顺天府。和离书我已写好,且已落了款,大人尽可过目一阅。” 说着,从袖筒里取出文书,削葱似的指悄然铺开那份文书。 顾长晋垂眸,入目便是那两个规整的“容舒”二字。 她写得一手筋骨血rou俱全的簪花小楷。 其字如人,婉然若树,穆若清风。 纸上之墨色泽沉暗,这和离书至少在两个月前便已写好。 男人密密的眼睫在眼底落下浓翳,须臾,他取笔,轻一蘸墨便在她的名字旁落下“顾长晋”三字。 待得顺天府在这两个名儿盖上官府的公章,他与她,姻缘线断,自此成陌路人。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起了绵绵密密的疼,顾长晋敛去眸中异色,再睁眼时,黑沉的眸恢复了一贯的冷淡。 他行事不爱拖泥带水,尤其是木已成舟之事。 他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要弄清闻溪为何要去肃州,又是为了寻何人。 与容舒成亲前两月,闻溪便已离开了上京。 当他问起闻溪因何离开时,徐馥只道她是有任务在身,该回来的时候自会回来。 方才听容舒一说,他立即便明白了,闻溪的任务便是去肃州寻人。 可既然是去寻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借侯夫人的人送她去肃州? “容姑娘可知闻溪去肃州寻的何人?” 容舒回想了一番穆霓旌的信,迟疑道:“是一个面上有疤的人。” 怕他误会,又认真解释了句:“霓旌并未说那人是男是女。” 顾长晋看了看她,嗯了声,道:“此事不必再劳烦丹朱县主,我自会派人去将闻溪接回。若是可以,闻溪在肃州的事还望容姑娘保密。” 闻溪去肃州必定是有徐馥的密令在身,不能让六邈堂的人知晓容舒在寻闻溪,若是惊动了徐馥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容舒只当他是怕她的寻人之举会损了闻溪的名声,便爽爽快快应道:“大人放心,此事连阿娘与张mama都不知,我明儿便给霓旌去信,让她将人撤回。霓旌知晓这事乃我的私事,定不会泄密。” 言谈至此,容舒自认自己已是推诚置腹,真诚以待。 来时还担心顾长晋多多少少会有些闷火,眼下瞧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未能将闻溪送回上京到底是有些遗憾,本想将功赎罪、拨乱反正的,却终究是不尽如人意。 说来,穆家世代驻守大同,肃州与大同毗邻,在容舒看来,借助穆家的手寻人大抵会更有成效。 只既然顾长晋不需要她插手闻溪的事,她自是不会多事,免得误了他的事。 前世便是他亲自去肃州接的人。 容舒屈膝行了个礼,温然笑道:“和离之事多谢顾大人成全,容舒祝大人尽早寻回闻姑娘,早日缔结良缘。” 顾长晋静静注视着她,良久,淡淡嗯了声:“多谢。”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大人了。” 容舒慢慢披上狐裘,提起灯笼,往屋门行了几步,忽又顿住,回身问道:“还有一事,能否请大人给容舒解惑?” 顾长晋看她:“何事?” “嘉佑一十九年的月娘节,大人因何去了摘星楼?” 顾长晋不妨她会问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思忖了几息,便如实道:“摘星楼的大掌柜与我调查的一桩案子有些关系,月娘节那日我正在暗访。” 顾长晋惯来不喜喧闹,那夜不过是为了见那大掌柜才去的摘星楼。问完话,那大掌柜说他是近几年来唯一猜中了所有灯谜的人,非要送他一盏摘星灯做彩头。 顾长晋对那灯不感兴趣,只记得没一会便又来了个姑娘。 他遂将那灯让了她。 思及此,他眸光一凝,脑中好似划过些什么。 顾长晋掀眸问道:“你是那夜猜中所有灯谜的姑娘?” 容舒倏地一笑。 长安街的一场雨令她遇到了他,她曾以为那是月老特地赐下的良缘,却原来不过是一场误会。 他甚至不记得她就是那夜蒙他赠灯的人。 喜欢一个人时是不是皆是如此?不过一场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邂逅,落在眼里心里,偏就多了点儿宿命般的意味。 想起从前抱着摘星灯爱不释手的自己,容舒有些涩然,也有些释然。 这样的涩然与释然只为了从前的自己。 容舒大大方方地应了声“是我”,颔首笑道:“说来还要多谢大人赠灯之谊,可惜那灯摔碎了,不能还与大人,还望大人见谅。” 她再次福了福身,转身推门而出,步履轻松地走入漫天风雪里。 少女离去后,屋子里的灯色似乎黯了一瞬。 残灯荧荧。 顾长晋望着书案上那杯溢了一半的屠苏酒,她酒量那般浅,这杯酒若是下了腹,指不定今个又要闹酒疯。 况且,他与她,从来就不需要第二杯赔罪酒。 他从来不曾有过心上人,也不曾想过要娶谁。 便是有…… 那人也不是闻溪。 男人用粗糙的指腹缓缓摩挲她唇碰触过的地方,旋即长指一勾一抬,那酒便入了喉。 就只纵自己这一次罢,他想,只一次。 酒液辛辣,借着博闻强识的记忆,顾长晋竟一点一点想起了摘星楼的那道身影。 红披风、黄灯笼、半张浸在光色里的白玉脸。 彼时那姑娘于他不过是个萍水相逢之人。 不曾在意过她生得是圆是扁,又姓甚名谁。 然,此时此刻,知晓那人是她,顾长晋心知,嘉佑一十九年的中秋夜,到底是变得不一样了。 第三十一章 容舒并未在书房过夜的事, 一早便有人往六邈堂递了消息。 徐馥揉了揉眉心,对安嬷嬷道:“砚儿这孩子,你去唤他过来。” 待顾长晋进了门, 她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昨个容舒特地去书房寻你吃酒, 你可是将她撵回了松思院?” 顾长晋道“是”, 眉眼间露出一丝隐忍的不耐。 徐馥直摇头,“你这性子真是……” 不是不知晓他不近女色,但他与容舒都成亲快四个月了, 总不能一直这般冷着,至少得稳住容舒的心,莫要把人给冷跑了。 安嬷嬷赶紧打圆场:“感情的事到底强求不得,少主能忍耐这般久已是不易。” 徐馥道:“你若是不想与她圆房, 可以。但明儿你得陪容舒去拜见外家, 至少要将沈一珍稳住。” 顾长晋心神微微一动。 徐馥提起沈一珍的语气总带着点熟稔,仿佛很了解她。可当初两家议亲时,沈氏来顾府,瞧着分明是不识得徐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