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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热乎乎潮乎乎的感觉,带着血腥的气味,让人有种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的刺激,唐寅激动得浑身颤栗,还忍不住冒死抹了把元宝的脖子,都差点忘了这家伙真的能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结果元宝不但没被他的冒犯之举激怒,反而摇头晃脑地让他好生撸了一把脖子,放开他之后,还懒洋洋地趴在他身边,给了他一个梳毛的机会。 后来他才听小太子说,元宝不仅通人性,还能感受到人的善意和恶意,正因为感受到他的善意和喜爱,才会跟他玩闹,接受他的侍奉,唐寅就想,这豹子真是成了精了,若是当真能像志怪小说里一样化形成人,定然是个绝世美人。 一点都没说错。 徐经看着唐寅脸上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忍不住暗地里掐了下掌心,赔笑道:唐兄去风流快活,可让小弟在此等得心焦,险些就要去报官寻人了呢! 唐寅:有劳徐兄关心,我也是以为这都是徐兄安排的,却不想徐兄原来不知。 徐经叹口气,忍不住问道:那不知唐兄所见的美人,是哪家娘子? 唐寅笑着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不说也罢,免得真是什么大人物的,我知道了也不好! 徐经无奈,赶紧拉着他进了客房,关上门,方才说道:你可不知道,这两天你不在,错过了什么大事啊! 哦?什么事?唐寅从他一见到自己时表现出的如释重负和焦虑情绪,就已经感觉到这几天定然发生了什么事,让徐经无法掌控,才会急成这样,只是这些事,与他何干? 徐经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反而有些愤愤然替他打抱不平地说道:先前梁大人替你引荐的那位程大人,这次没选上会试考官,还把先前堂兄请教他时,做过的时文策论都公开刊发,任由全城举子传阅 哦?这有何不可? 唐寅真有些意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学问渊博程敏政,锦绣文章李东阳,他们能得梁储引见,前去请教时,也按照规矩送上了润笔费。但这些问题是他请教程敏政,人家给予解答,并帮他批阅和修改策论,这些资料等于已经半公开,就算程敏政把这些资料转赠他人,也没什么问题,除非 难道程大人以此谋利? 贩卖备考资料虽然说不上是什么大错,只是以文获利,难免铜臭味重了点,可徐经自己就是江南豪商,还会因此生气?除非是动了他的利益,抢了他的生意。 徐经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辱之事,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 他何止没以此谋利,刊印出来的合集是收了银子,可同时还有公开内容供人抄录,有钱的可用买回去慢慢看,没钱的可用自己现背现抄,不仅如此,他还将卖书赚回来的银子,投入修建藏书楼项目,博得全城举子赞颂,可谓赚足了美名声望,就算不当考官,也成了所有寒门学子心目中的恩师。 程敏政并不知道,这是小太子给予他的补偿,换掉他主考之位的补偿。 哪怕他知道,就算程敏政当上主考,或许还会被人算计,最后身败名裂而亡。可在他的概念里,那是别人的事,他做过的事,要为自己负责,而程敏政的学识和能力,值得他这样做。因为一个阴谋,让大明损失这样一个德才兼备的名士,着实划不来。 唐寅听徐经抱怨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是本来只有他们自己才掌握的押题资料和内容,却突然被人公开,还是近乎无偿的,别人得到了名望声誉,他们不但什么都没得到,还损失了先手。原本可以成为杀手锏的东西变成烂大街人手一份,那么最终的考试,真的又拉回同一个起跑线。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某些原本落后的学子,这几天的密集复习和第一次接触这种高端资料后,突然顿悟,反超原本就拥有这些资料的学子。 这位程大人,够勇也够莽啊,那些官宦世家和权贵居然没有人阻止他吗? 徐经吞吞吐吐了半天,最后才含含糊糊地说,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甚至连近三年的邸报合集都拿出来供大家购买和抄录。 如今朝中上下,谁不知道弘治帝最疼的就是这位小太子,小太子要做的事,别说是那些世家,就连他亲舅舅都拦不住。 张氏兄弟的人头,可是在菜市口示众三日,方才准许家人收回去安葬的。 连昔日京都街头一霸的张氏兄弟都被斩了,那是皇后的亲弟弟,皇帝的大舅子二舅子,以前某个御史上书弹劾一下,都被抓进诏狱去吃牢饭的,现在就这么被小太子六亲不认地斩了。 百姓当然叫好,可权贵们都忍不住胆寒了几分。要知道,小太子如今才七岁,胆识魄力却已经超过了皇帝,而皇帝完全不介意儿子的逾越之举,甚至还有继续扶一把,抬高他声望的架势。 这次的藏书楼和考前资料大派送,最后可不就是成了太子的功绩吗? 程敏政可是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东宫侍读,板上钉钉的太子党。他的名望,就等于是东宫的声望。 所以就算徐经再怎么不满程敏政的义举,觉得这些人有钱不赚,要名不要钱的行为简直傻到极点,却也只敢抱怨几句,甚至有意无意撺掇唐寅去找程敏政要个说法,可他自己是万万不敢出头公开反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