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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都这样,没人疼的小孩不懂爱惜自己,受了伤从来不管。 有一次她调皮被铁器割了手,雪里在班上四处借钱给她付诊所的医药费,她回了家还用塑料袋套着手洗碗,大人看见也不关心。 雪里是疤痕体质,从小mama都叮嘱她,不准胡闹,不准受伤。她这种家庭的小孩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春信家那样的家长。 这世上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了。 春信自己躲衣柜里擦完药出来,在床边坐着,孩子似驼着背,四肢耷拉着,拽了床头上一个娃娃抱在怀里,跟娃娃脸贴着脸。 雪里在柜子里找衣服,她个子这几年又往上窜了窜,很多衣服没穿几次就短了,都给春信留着,包括那件米白色的毛衣,春信最喜欢的。 找了睡衣,雪里又去摸她的头,她脑袋有块疤不长头发的地方,被扯下来一小撮头发。 “我好气。”雪里想起当时情景,捏了捏拳头,好想把尹愿心暴打一顿。 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屁股在床边坐下,春信贴上来抱住她,还带着哭腔,细声细气,“你别气。” 雪里抻了抻脖子,到底是没推开。 过了半小时,雪里mama叫她们出去吃饭。 下午火车上雪里给mama打电话说了这事,雪里mama晚上有个饭局,寻思正好把两个女孩带上,去吃点东西,换换心情。 春信不想去,她怕生得很,雪里再三承诺,“我会一直牵着你,谁找我都不放开,跟我们去吧。” 雪里mama也劝,“去吧,去KTV唱歌,你们年轻人最喜欢的,也顺便认识几个新朋友。” 她太胆小了,不想跟雪里分开,又怕给雪里丢人,拽着人家袖子,含含糊糊,“那我眼睛肿的。” “没事,就说是过敏。”雪里mama说。 “对对对,过敏。” 说到过敏,车上雪里又想起一件事,“小时候,你有一次漆树过敏,全身长大红疙瘩,你爷爷给你割了一大把韭菜,你举着韭菜来我家,是我用榨汁机给你打碎了敷的,刚才涂药还不让我涂。” 春信想起这事,也抿嘴笑了一下,雪里偏头看她,临街的暖橘色光亮照在她脸上,卷发衬得脸蛋小小,像橱窗里的娃娃。 视线落在那颗圆润小巧的唇珠上,雪里想起公园雨夜的那个吻,两人视线交汇,又心照不宣将目光移向车窗外。 正好雪里mama接了个电话,话题没再继续。 快到地方,雪里mama停车的时候,春信忽然一下靠过来,“那你之前说的,一直牵着我,还算数吗?” 这小孩黏人得很,雪里仗着个子高胳膊一圈就把她拉到怀里,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算数,当然算数。” 之后她真的走哪牵哪,春信小鹌鹑似缩在她背后,雪里大方娴熟跟mama的朋友们打招呼。 吃饭的时候,春信终于知道雪里mama带她们出来是什么意思。 包厢里很快又进来两个男孩子,高高瘦瘦的,表情很无奈在桌边坐下,两手揣在衣兜里,歪着脑袋,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两眼。 春信闷头吃饭,听见家长们让孩子互相介绍,大概她气质实在是格格不入,又或者是雪里mama叮嘱过,聪明人都很默契选择忽略她,留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间。 她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没忍住眼泪掉进汤碗里,囫囵大口吞。 旁边坐的男生手指往外一拨,纸巾掉在地上,男生弯腰偏头看了一眼,跟她说话,“可以麻烦你帮我捡一下……” 后半句极小声,“……鼻涕好吃吗。” 春信屁股一出溜就下去了,蹲在桌子底下又哭又笑,擦鼻涕不敢太大声,用了半包纸才擦干净。 经过这事,吃完饭去KTV,春信的紧张感缓解了很多,那个男生不时给她递水,找她说话。 说他跟雪里是一个学校的,说跟雪里早就认识。 他说一句话春信就看一次雪里,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雪里故意离她远远的,目光平常扫过。 春信逮住机会跑过去挨着她坐,雪里很快又借故走开了,春信无所适从,那个男生又来找她,她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嘶吼。 “我不会帮你的!” “帮我什么?”男生大声回。 一曲罢,不等她回复,男生清润带笑的声音在短暂寂静中响起。 “我不能是单纯想跟你说话吗。” 春信倏地回头,看向雪里。 她低头调试麦克风,学她装聋。 曲终人散,已是天明破晓时。 稀薄金色霞光中,晨雾朦胧,春信站在街口轻声问:“你不是说一直牵着我吗。” 雪里没回头,停下脚步,手往后伸,好像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春信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指揪着内兜,挣扎两秒,还是忍不住交出去。 拇指摩挲手背细软的皮肤,雪里回头,“你觉得那个男生怎么样?是跟我同届的同学,他想要你联系方式。他说你高冷,我说你只是害羞……那个男生人不错的,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 春信勉强笑一下,挣扎着抽回了手。 “我,我得走了,我不能跟你回家了,我得找汤哥去,汤哥是我师父。” 雪里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拒绝,但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