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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被吓到,因为我对外一直是还算有点酷的形象,很少哭,甚至我爸妈都很少见我落泪。 我很爱面子。 我低着头,背对着她,眼泪一滴一滴往手臂上砸。 我脑海里其实什么也没想,一片空白,白茫茫一片,我模糊着视线,盯着卫生纸,卫生纸被我撕得一缕一缕,又一条一条揉成小团。 直到很久,我才鼻音很重地说:“唉,也没什么,喜欢过一个人而已。” 同行朋友笑笑说:“啊,哈哈,好巧,我也有过呢。” 我一笑。 是啊,喜欢一个人而已,太多人这样了。 我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她说当然没有。 当然没有。 好像是这样。 除了偶像剧,大多数人的喜欢都是“当然没有”。 毕竟,事与愿违才是人生常态。 我说服自己半年要认,要认,结果还是一击就垮。 哪有那么好认啊。 我付出那么多年青春呢。 纵使你不要,我也付出了啊。 真金白银很重要,我的真诚也是啊。 我在黑暗的酒店里哭了很久,朋友问我:“为什么没在一起啊?” 如果是以前,我会找尽很多理由,但现在已经能清醒地说出一句:“因为他不喜欢我。” 朋友喃喃“啊”一声,几秒后轻笑出声:“是哈,还能有什么理由呢。” 看吧。 这就是成年人了。 成年人已经从琐碎的日常小事里,学一身看透本质的本领。 后半夜我们又在聊天,她问:“你有没有说过啊?” 我说:“不知道怎么才算说过,如果说正儿八经地告白,其实没有,但是那么多年,每一言一行,都算吧。” 我已经往前走了九十九步,不能连最后一步也要我上前。 我已经站到了你面前,我就看着你,你只要看我一眼,只要肯坚定地看我一眼,我就愿意站到你身边。 可你没有。 我难道不要脸吗? 都已经走到这个份上了,最后一步,就当是留给我自己的体面吧。 “可是你不甘心。”朋友忽然说。 我沉默,良久才笑说:“是,我不甘心。” 人长大了,变得功利了,没学生时代那么单纯了,拿暗恋当一场沉默浩瀚的无私奉献。 我想要结果,想要回报,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其实还是要说清楚,不然很容易就回头了,”朋友说,“成年人太会装了,你懂我的意思吧?只要断开这句话不说出口,就可以假装不存在,藕断丝连就是这么来的。” 我叹气:“没有机会了。” 我一直以为没有机会,直到六月,我另一个发小订婚。 我去参加她的订婚宴。 订婚宴本该喜气洋洋,可我们另一个朋友的jiejie因为重病住进icu,因为喝了酒,没控制情绪,她在卫生间号啕大哭。 发小是订婚女主角,自然不能长期缺席,便让我去卫生间陪朋友。 我一进卫生间,就有点没忍住。 我也喝了很多酒。 我朋友絮絮叨叨跟我说很多,说她后悔没有及时回复jiejie消息,后悔连最后一条消息都对jiejie爱答不理。 她怕jiejie就此醒不过来,她那份敷衍,成了最后的遗憾。 我忽然就很冲动地想做点什么。 我当时有一瞬间想,难道我也要走到这个地步吗? 我平时上班忙,身体不好,离职后昼夜颠倒,熬夜,常常心悸。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也有个万一,那这十二年,就成了没头没尾的遗憾吗? 宴席散场,我喝得走不稳路,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哭,我跟他们说我朋友jiejie的事情,我给小简打电话,前言不搭后语,小简问我:“你是不是又……” 我打断她说没有。 等回了家,我躺在床上,我忽然抱着手机哭得撕心裂肺,我跟小简承认说:“我好难受,我不甘心,我要给他打电话。” 小简安抚我说:“他肯定睡了。” 是的,他肯定睡了。 但我还是不依不挠,要给他打电话。 我一直打不通。 后来打通了,对方挂了。 我哭得更凶,我跟我爸妈说:“他挂我电话。” 我爸疑惑:“谁挂你电话?” 我弟忽然从他房间出来问:“你打我电话做什么?” 哦。 我打错了。 我上大学那年把曾经用过的手机号送给我弟用了,而我那个手机号,和少年的手机号只差了三位数。 手机号一共十一位数,最后三位不同。 我和他认识十二年,最后三年几乎断联。 原来这不是情侣手机号码。 这是上天注定,是冥冥之中,我们的安排。 我坐在床上,愣愣地出神,好久,才渐渐缓过一点意识。 我记起了他的电话。 我给他打电话。 他没接。 意料之中。 他一向睡得早,起得也早,作息规律的不像个年轻人。 我常常嘲笑他。 却没想到,我们连基本的作息规律,都有着天壤之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