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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价也是她事先自己定好的——按照花令秋的说法,这里没有人会为了算计差价而故意把价格定得过低,别说极乐楼还有个预选门槛,就算没有,既然是你自己拿来比宝的东西,若是自己都觉得没有价值,还比什么?不是看轻他人,就是明晃晃地为了打那笔差价的主意,前者得罪人,后者则让人取笑。 花令秋从头到尾都没有干涉过她的决定,宁婉清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经过刚才那个嘴巴很讨厌的玉兰公子那么一出,她忽然就忍不住有点忐忑起来,一会儿担心自己选的东西不好,一会儿又担心自己定价定地不对,总之就是有些担心花令秋会因为自己的决策不当而被人取笑。 她甚至都有点儿怀疑这幅画能过了预选,会不会都是因为人家看在花令秋的面子上才给过的? “云副帮主到——” 随着一声高呼,宁婉清的思绪被骤然拉回,她循着望了过去,果然见到苍琊帮另一位副帮主云锦正从另一边通道走上天宝台。 明面上,他也是极乐楼的楼主。 “诶,丫头。”忽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宁婉清生生克制住想要反手拧住对方腕子的本能,扯出一抹温和的浅笑垂眸低首,算是施了个礼。 “你知道我是谁么?”对方问。 她还真不知道这是哪根葱,于是微微笑着摇了下头:“主子常说我见识浅,还请公子赐教。” 他扬起下巴,挑眉道:“说来,我和你们家姑爷还算是亲戚呢——姜家,你可知道?” 原来是姜氏的娘家子侄。宁婉清心里有了数,越发地对他看不上眼,勉强给了个笑容,便准备继续关注台上的比赛。 谁知这自称在家里也是排行第二的姜公子还没完没了起来,缠着她问东问西,想要打听花令秋和“宁少主”的关系,见她不太搭理自己,索性掏了个白玉雕成的花形钥匙出来送到对方眼前晃了晃。 宁婉清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姜二公子笑眯眯地示意她抬头往上看:“我在楼上订了视野更好的雅座,今日我是陪尚三公子来的,和你家姑爷也不算是对手,咱们不如高高坐起,看个热闹便罢。” 宁婉清想也不想地就要开口拒绝。 “还有——”他却赶在她开口之前又得意洋洋胸有成竹地说了句,“楼上有很多好吃好喝的,我可比花二少大方多了,绝不让你站在旁边干瞪眼。” “谢谢姜二公子好意,”她淡淡笑道,“我们家小姐姑爷平日里从未短过我们衣食,早上出门我也吃了不少,现在一点不饿。” 姜二脸色一垮,盯着她沉沉说道:“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若是在平时宁婉清自然不会把他当回事,但她想着今日自己有意乔装不引人注意,如果惹恼了这二世祖,只怕他会趁着花令秋此刻不在她身边而发难,反而多事。 想到这儿,她勉为其难地“歉意一笑”:“公子言重了,只是小女职责所在,还请见谅。” 对方没好气地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回头冲着他自己的随侍使了个眼色,很快,两杯装了葡萄酒的夜光杯就被送到了眼前。 “那你就喝了它,当是赔罪。”姜二侧身接过了随侍左手的那杯递给了她,还笑着冲她挑了下眉梢。 宁婉清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把杯子接了过来,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似地,颇有顾虑地道:“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怕站在这里,会被姑爷瞧见。” 他立刻恍然笑了起来:“好啊,那就……” 话还没说完,宁婉清忽然“哎呀”一声往他身前疾走了半步,像是打了个趔趄,手里一时不稳,杯中的葡萄酒便尽数泼在了他脸上,就连雪白的衣领内衬都被染上了颜色。 “哎呀,姜公子,实在是抱歉,不知道刚才谁绊了我一下。”她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您看,我就说这里不方便吧?” 姜二挥开随侍要来为自己擦干脸的手,一把拽住她的领子把人给拉到了旁边。 “丑八怪你装什么贞洁烈女?”他咬牙切齿地沉声说道,“如果不是和花令秋有染,轮得到你陪他来极乐楼?宁婉清会独独让你一个丫鬟陪姑爷出入这种场所,你当我是傻子么?要不是看你这身子还有几分可取之处,你以为本公子想搭理你?我倒要看看,今天我搞了你,花令秋回去敢不敢跟他的老婆大人多说一个字!” 眼看着他一张布满了酒渍的扭曲脸庞就要朝自己凑过来,宁婉清不敢再装文弱,抬脚便往他小腿骨上用力踢去——然而脚尖才刚刚挨到,眼前的人就倏地摔飞到了一旁。 宁婉清:“……” “二公子!”他的随侍吓得够呛,连忙扑上去费劲地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姜二捂着自己的鼻子哼哧了几声。 前一刻还端端正正的人,转眼已是满脸满身的污遭邋遢,宁婉清看着他一脸酒一脸灰还有一嘴血的样子,忍不住嫌弃地抽了下唇角。 发现自己被打出了鼻血,姜二连忙半仰起脸,边止血边怒道:“花令秋你敢打我?” 花令秋一身清爽地站在宁婉清身畔,闲闲拍了拍袖子:“打你还需要多大的胆子?只是脸皮太厚,实在有些硌手罢了。”又淡淡一笑,缓缓道,“我倒要看看,姜二公子回去之后,敢不敢跟你们姜家的长辈多说一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