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夜

    许秀妍觉得，舅舅顾磊变得与第一次见面的感觉不一样了。好像为了防止许秀妍再次做噩梦，顾磊干脆抱着许秀妍，两个人一同躺在床上。

    空间明明变得静谧，墙上偶尔会印上划过的光片，但听到顾磊胸腔里强有力的心脏跳动声，许秀妍的恐惧与不安被缓慢平抚。

    不过成年男人偏高的体温让许秀妍感觉有些闷热，她用手轻捶顾磊的胸膛，却发现这男人竟然熟睡了过去，呼吸也变得沉稳均匀。

    她好像还从未近距离观看过顾磊呢。怀着这样的心思，许秀妍好奇地瞪大双眼，详细地扫过顾磊脸上的每一处地方，然而十三岁的许秀妍这才意识到，抱着她的人，不仅是她舅舅，也是个成年男人。

    许秀妍的父亲几乎未抱过她，对她的态度很是疏离，再加上怯于接近男性，所以对男人这种生物丝毫不了解。然而，许秀妍从未感受过，原来一个成年男人的拥抱，是如此的有力度，也让她感到莫名的、久违的安心。

    还有他身上的气味，与母亲完全不同，那是沐浴后的清冷香气，混杂着若隐若现的烟草气息，对许秀妍来说，很是奇异，也很是好闻。

    许秀妍能清晰感受得到，这个男人，正在接受她，也在包容她。一时间，她竟舍不得离开顾磊的怀抱了。

    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顾磊的腰上，许秀妍蹭了蹭面前的胸膛rou墙，然后闭上双眼。

    第二天早晨，顾磊被窗帘缝隙透过来的阳光照醒，他挣扎几番，这才意识到怀里有个人。他微微吓了一跳，低下头，这才发现是他的外甥女许秀妍。

    此时的许秀妍像只小猫窝在他怀里睡得深沉，仿佛还能再睡上几个小时，可顾磊看了眼手机时间，懊恼地抹了一下脸，然后轻拍许秀妍的小脸蛋。

    “秀妍，醒醒，要上学了！”

    顾磊见秀妍睡得不愿意醒，顾磊只能无奈叹气。奇怪的是，他也不想起床，于是躺回去，双手摊开，闭目养神。然而他低下头，看着许秀妍乌黑的小脑袋，却忍不住露出笑意。

    于是许秀妍毫无意外地迟到了，是顾磊开车送她去学校，平时她都是自己坐地铁上学。

    顾磊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瞟许秀妍，见她的脸色苍白，好像被自己迟到的事吓到，于是开口安慰：“只是迟到罢了，如果老师找家长，你就叫我过去，没事的。”

    这话完全没有起到安慰作用，这让许秀妍很是内疚的摇头，她觉得自己不是个乖孩子，还连累顾磊被见家长。

    见许秀妍走不出自责的情绪，顾磊也很是无奈，只能趁等红绿灯的时候，伸出手摸了摸外甥女的头。

    来到学校，第一次走进清冷的学校大门，许秀妍又是害怕又是恐惧，想起以前每天上学，mama和她都在打仗一样准备，好似迟到一秒钟便是人间末日。许秀妍天生动作偏慢，个性又有些犹豫不决，因此挨了不少骂，也经常被母亲数落。

    然而令她无比意外的是，老师知晓她的迟到，但也只是说了几句便让她回教室上课，同学们依旧是抬着头听课，表情统一的冷漠，仿佛教室里只是来了个人而已，没什么值得注意。

    但教室里只有一个男生把视线投向她还对她眨眼，许秀妍认出来了，他其实是余逸的朋友，叫韩丁真，没想到同班一年，许秀妍反而是通过余逸认识的他。

    放学后，许秀妍发现手机微信多了几个信息，她点开看，原来是韩丁真发来的。

    “许秀妍，你还没到吗？是不是请病假了？”

    “我这里有上课笔记，有空过来抄一下。”

    “放学一起回家，余逸说去你家做作业。”

    看到最后一个信息，许秀妍下意识抬起头向四处寻找韩丁真的身影，没想到韩丁真早就躲在她身后，然后哇地一声蹦出。许秀妍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韩丁真怕许秀妍摔倒，于是顺手抓住许秀妍的胳膊。

    “你没事吧？”韩丁真很是抱歉地看着许秀妍。

    许秀妍笑着摇头，然后低头用手机发信息：“一起走。”

    收到信息的韩丁真露出好看的少年笑容，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许秀妍就看到不远处，顾磊从停在校门口的车内出来，然后向她走去，只是表情不咸不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同学？”顾磊来到许秀妍身旁，眼神微冷，他把嘴里的烟夹在指缝里，然后掸了掸灰。

    许秀妍开心地点头，韩丁真也见过顾磊，于是学余逸，很是礼貌地叫道：“磊哥好！”

    顾磊没有理会这个毛头小子，而是转身说道：“秀妍，回家了。”

    许秀妍轻扯顾磊的袖子，然后示意他看手机。顾磊划开手机屏幕，却看到一行字：他是余逸的朋友，今天约好一起来家里做作业。

    顾磊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然后让这两个小孩坐在了车后座。只是开车的时候，顾磊时不时瞟一眼韩丁真，只是这孩子的视线一直投在许秀妍身上，也总是低头用手机与许秀妍聊天，完全没注意到顾磊那隐隐不善的眼光。

    今天店里没什么事，顾磊也担心许秀妍，所以决定给自己放一天闲假。然而等到她放学，却看到一个男生拉扯她胳膊的场景。

    顾磊下意识推开车门，然而很快，他又坐回车内，脸色阴沉地继续看，看到这男生抱歉地笑，而许秀妍毫不介意。

    顾磊算是想起来了，他是余薇薇弟弟的朋友，有来过公寓一同和许秀妍做作业。当时他就觉得这孩子总是找机会和许秀妍说话，似乎对许秀妍有意思，可今天，他更加确定了。

    晚上，许秀妍正要爬床睡觉，发现手机屏幕亮起，原来是楼下的顾磊给她发了信息。许秀妍知道顾磊向来晚睡，要么和朋友外出泡吧过夜要么在家玩手机游戏，很少在十点前留在家里。可今天下面静悄悄的，人也在家，是不是有事要和她说？于是赶紧点开信息看。

    “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太早谈恋爱。”

    没想到顾磊发来这段话，许秀妍疑惑许久，但她还是回答：“好的。”

    躺在沙发床上的顾磊瞧到后，眼睛都忍不住瞪圆了。这是什么回答？一股下属应付上司的态度，难道，他的外甥女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磊理解，十三岁的年纪很容易情窦初开，可脑海里不断回放许秀妍被拉扯手臂的场景，这弄得他心情很是糟糕，就连蜜莎求复合的信息也被他随意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