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辨来人
不敢辨来人
郑芸娘随着夜色隐没在公主府中,锐利的弯月短刀闪着凌冽的寒芒。 她不知道要去哪找林修远,于是乎像幽灵一般地潜行,企图揪出一丁点蛛丝马迹。 两个侍卫在后院守门,一人提溜着一个灯笼,隐约露出点黄色火光。 下了夜赶紧去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一个侍卫乜了他一眼,恶心地皱了皱眉头,你还吃得下?我搬他的肩膀,就瞥到一下,给我吐的! 听他这话,另一个侍卫回忆着也泛了恶心,行了,别提了!索性扔桥洞,明天也就死了吧。 郑芸娘默默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波涛万千,她不知道他们在议论的人究竟是谁,但直觉告诉她,一定是林修远。 褚行州和陆沉秋还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眼见一个人影从墙上翻了出来,急匆匆地往城外奔去。 陆沉秋做了个手势,同褚行州一同跟了上去。 三个人在阑珊的月色中狂奔,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每个人的头上都沾满了水珠,远看像一头华发。 当郑芸娘赶到城外桥下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哗啦的水声打在河床上震耳欲聋。 一个模糊的人影躺在桥洞下。 原本一往无前的女人变得怯懦起来,大雨将原本的零星醉意冲洗得一干二净。 郑芸娘踯躅不前,痴痴傻傻地看着远处的人。 一只坚实有力的手掌按在她的肩膀上,走吧,去看看,我们陪你。 陆沉秋努力平息着呼吸,雨水和着汗水从衣领灌进去,被柔软的布料吸走,直到胀满。 她扶着郑芸娘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一个清楚的结局。 褚行州默默跟在身后,抬眼也全是悲伤。 脏污的河泥染在脚面上,打出一个个水花,无力地溅落在四周。 还有两步远的时候,郑芸娘就停下了脚步。 不用辨认了。 就算陆沉秋死死地拽着她,郑芸娘依旧绝望瘫软在地上。 错不了。 就是林修远。 有人近乡情更怯,有人不敢辨来人,片刻的死寂后是凄厉地哭喊声。 修远哥! 纵横交错的血印横亘在脸上,像抹不去的鸿沟,今日的种种终究成了二人一生的痛。 郑芸娘小心地剥开他的乌发,静静地将耳朵附在林修远的鼻翼处。 有呼吸!他还活着! 郑芸娘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感谢过上苍,她哽咽地说不出来话,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濒死的小兽。 褚行州和陆沉秋都沉默着,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十分苍白。 过了良久,郑芸娘终于站了起来,即使摇摇欲坠,心却像铁一样坚毅。 陆姑娘,你带修远哥回去吧,别和他说我见过他。 陆沉秋忍不住发问:那你呢? 我?郑芸娘小心地擦着弯刀的水渍,眼里的寒芒带着嗜血的狠厉,我要替他报仇! 只是一瞬的功夫,人就跑了三丈远,吓得陆沉秋连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嘱咐一声,褚行州,你带他回广平王府,快! 此时的夜色渐渐褪去,露出点隐隐的日光来。 褚行州没理由地感叹,天要亮了啊。 陆沉秋在半路终于赶上了郑芸娘,你疯了!你要去杀了她,林修远怎么办? 郑芸娘呜咽着泪眼朦胧,不知道,我不知道。 陆沉秋强忍着悲伤,将郑芸娘抱在怀里安慰,林修远现在和残废又有什么区别,你要出事了,他还能活下来了吗?芸娘,别做傻事。 那我能怎么办?难道我什么也做不了吗?郑芸娘在陆沉秋的怀中哭泣,一声一声地质问着她。 陆沉秋拍拍她的肩膀,褚行州告诉过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李姝瑶戕害的还是当朝新科状元,咱们去大理寺投状吧。 大理寺? 对!大理寺! 天已经亮的彻底,雨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陆沉秋牢牢地扶住郑芸娘,两个人缓缓朝大理寺走去。 在另一边,褚行州也将林修远背回了广平王府,叶真!叶真!快找大夫!快来人啊! 一时间府邸兵荒马乱,小鱼儿也被外头的叫声吵醒,有力的胳膊锁在她的腰肢上,令她动弹不得。 李霄,快醒醒,快去看看,怎么了? 广平王抓住她作乱的手,眼皮都没开一下,强硬地将小鱼儿拽回被窝。 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继续睡。 小鱼儿挣扎着,不想听他的,广平王也没办法,只能起身,一件件给彼此穿衣。 他跪在地上帮小鱼儿穿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时候你才能好好服侍我一回? 小鱼儿却笑得狡黠,眼波流转,小莲花说过,这就是你的报应。 广平王听了倒是爽朗一笑,敲敲她的额头,他说的对,你便是我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