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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难掩惊讶的话音,产房里头传来一阵阵的婴孩啼哭声。 云甄夫人蹙着的眉一点点舒展开去,扭头望着连二爷笑道:“倒果真是个命硬的,既如此,往后便叫她若生吧。” 其生若浮,其死若休。 然而连若生历经九死一生,方才活着出了娘胎。 她这条命来得不易,是以得名若生,小字阿九。 这些远在她出生之前发生的事,都是父亲身边的金嬷嬷,闲来说与她听的。她明白金嬷嬷的意思,若没有姑姑做主命人剖腹,今时世上便不会有她。 姑姑是连家的长女,比她爹年长九岁,却终身未嫁。她掌着连家的基业命脉,带大了几个弟弟,又养活了她,是个极为了不得的人物。 然而京里的人私下谈及她时,口气却总带着三分轻蔑。 那其中,有眼红艳羡所致的,也有当真清高自持瞧不上连家的。 可不管是哪一种,这些人至始至终也就只敢在背地里说道。 姑姑一介女流,未曾婚嫁,却身有一品诰命。这原只是个有俸禄,没实权的东西,可姑姑不同。她甚至可不经宣召便自行入宫面圣,她的话语,甚至能左右嘉隆帝的决策。 没有人知道,嘉隆帝为何对她另眼相待。 但京畿上下都知,昔年嘉隆帝能荣登大宝,少不了她的一份力。 连家有了从龙之功,又因掌家的人是嘉隆帝的义妹云甄夫人,短短二十年里飞速崛起,硬生生占据了泰半平康坊。故而连家虽是新贵,那些自恃身份的老牌勋贵世家却也轻易不敢小觑。 只可惜了,若生的几位叔伯却没有能成大气候的。 至于她爹,就更加不必多说。 想着父亲,连若生暗暗叹了口气,吩咐绿蕉为自己换上鹤氅,着了小羊羔皮的软靴,出门往外头走去。帘子一掀,迎面便扑来一阵寒风,好在并没有落雪。 “是不是该先往明月堂去一趟?”绿蕉轻声问。 若生扶着廊柱,举目往远处看了两眼,摇头道:“直接往苜园去。” 绿蕉愣了下,迟疑着道:“姑娘是不是记差了,苜园已荒芜许久了。” “正因为荒了才应去瞧瞧。”她淡然说道,迈开了步子。 若生记得,前世父亲也曾大半夜闹过这么一回,众人遍寻不见急得团团转,最后却在早就已经荒了的苜园找到了他。 苜园原是她未出世之前,他跟她娘住过的地方。后来段氏死在了苜园里,云甄夫人怕他触景伤情,便清了苜园,门上挂了锁为他搬了地方。 一转眼,便是十余年。 夜正深,月色薄白。 苜园里杂草丛生,高齐人腰,被夜风一吹,飒飒而响,似有人在其间飞快行走,听得人心里发慌。门上的锁,生了青绿色的铜锈,斑斑驳驳悬在那,早已不必钥匙来开。 “……姑娘,这里头,别是有蛇?”跟着她同来的丫鬟婆子里,有胆小的已忍不住哆嗦起来。 “天冷,还没到蛇出洞的时候,”连若生拢了拢身上鹤氅,“都在门口候着吧,不必跟进来。” 可随行的人哪敢放她独去,当下便要劝说。 若生只点了绿蕉提灯同去,而后看一眼众人,道:“都聋了不成?” “奴婢们不敢……”众人连忙噤声。 若生收回视线,不再言语,领了绿蕉抬脚往里走去。 前世她爹被找着后,据闻狠哭了一回,闹着要见她,她却睡得正安生,被人唤醒后恼得厉害,大发雷霆不肯应允,埋头睡大觉去了。 他为什么伤心,为什么想见她,她一概不知。 无声叹口气,若生立在长草中,命绿蕉垫脚举灯远眺,看看哪处草丛间似藏着人。 绿蕉不疑有他,四下看去,昏黄灯光下蓦地现出了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她大喜,“姑娘,在那边!” 若生闻言接了绿蕉手里的另一盏灯,淡然吩咐道:“派人去回了金嬷嬷,人寻着了,过会我给领回去。” 绿蕉怔了怔,怪不得叫她提了两盏灯。 她应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见若生走得稳妥,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往外头去。 与此同时,若生已站在那丛长草前,拿灯照了过去。 “簌啦”一声,草丛里站起来个男人,散着头发,身上披着厚厚的大氅,瘪着嘴看向她。 她往前走一步,他就往后退一步。 她无奈,定住了脚步轻声喊他:“爹爹……” 连二爷霍地抬起头来,就着灯光仔细打量了她两眼,而后不悦地嘟囔着:“谁是你爹,你上回还让我滚!” “……”她竟说过这样的话?若生苦笑,“我胡说八道的,您别当真。” 连二爷还是不高兴,束手抱胸,抬了抬下巴:“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 “那您大晚上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若生反问。 连二爷闻言,突然哭丧了脸:“阿九,我要死了!” ———— 求收求推荐票~~另外,亲们大部分习惯哪个点看更新?俺尽量固定一下~ 第003章 父女 “爹爹!”若生听得心头一跳,忍不住蹙眉轻斥,“莫要胡说!” 连二爷挣扎着辩驳:“我没胡说……” “轻易言死,还不是胡说?”若生话音微颤,将手中明灯高高举起,照亮他的半张脸,似乎唯有这样看着,她才能放下心去。 连二爷也看着她,眼前这张犹带稚气的面孔上,此刻有着他从没有见过的凝重。他看得发憷,不禁有些语塞,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跳脚:“我不喜欢她!阿姐非让我同她住在一块,还不是要死人的事?” 若生听着听着,有些转过弯来,两道细眉便蹙得更紧,郑重问道:“您为何不喜她?” “她没小祺生得好看!”连二爷想也不想,脱口便答。 “真的?”听他说起亡母,若生禁不住眸光一黯,她生下来就没见过母亲。 连二爷孩子气地笑了起来,说:“那是当然啦!九天上的仙女什么样,小祺就生得什么样!” 她听着,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将沾在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