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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几根枯草仔细捡开,摇摇头:“您又没见着过仙女。” “阿九生得像娘,也跟仙女似的,”连二爷突然敛了笑,定定看着她,眼角似有水光微闪,“阿九,你娘上哪儿去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若生闻言,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立即死死咬住了唇瓣,这且忍住了。 ——小祺她,早就死了呀……死了已整整十二年了…… 然而这样的话,当着他的面,如今的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她娘跟她爹青梅竹马,自幼一块长大,两家又是一早便有意联姻的,自是乐见其成。可后来她爹出了意外,她娘若愿另择良人,连家也绝无二话。 可连家对此没有异议,若生的外祖段家却是万般不允退亲之事。 段氏在娘家,并非得宠的孩子。论心机手段,远不如旁人,自然也就不讨长辈欢心。这样的孩子,若嫁进旁的勋贵之家,莫说为段家挣些什么,便是自保不牵累段家只怕也难。故而昔年连家看中了她,段家是极愿意的,近乎废子的姑娘能拿来同连家做亲,总比真废了好。 是以连二爷是聪明还是痴傻,是瘸子还是瞎子,他们都浑不在意。 姑母由此不喜段家,却大张旗鼓,隆重风光地让她爹将她娘娶进了连家。 因为不论段家如何,她娘至死都是真心待她爹的。 她从来没有因为他出了意外而心生退意。 若生掩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伸手遥遥指向了夜幕上最亮的那一颗星子,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喏,娘亲就在那上头住着呢。” 连二爷眨眨眼:“小祺为什么住在那?她为什么不跟我住了?” “因为她是九天上的仙女呀,”若生努力笑着,“仙女都是住在天上的。”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连二爷眼里蓄满了泪,似乎下一刻就要扑簌滚落出来。 夜幕下,寂静荒芜的苜园里,父女俩面对面站着,一个要哭,一个忙着扯谎。若生咬咬牙,信口道:“再过一年,再过一年她就回来了。” 连二爷相信了,点点头:“阿姐说撒谎要挨板子的,阿九你可不能撒谎!” “好,我不撒谎,”连若生别过脸去,“金嬷嬷怕是等急了,爹爹快跟我回去吧。”她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却没有响动,不觉奇怪,又扭头去看,却见连二爷站在原地未曾动过,便问:“怎地不走?” 连二爷看看四周,飞快伸出手来揪住她的一角衣摆,小声道:“我怕黑……” “……”方才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不怕?若生失笑,将衣摆从他手里扯了出来。连二爷空了手,嘴一瘪,泪眼朦胧地看着她。若生无奈地笑了笑,将空着的左手递给他,道:“过会衣裳该攥皱了。” 连二爷盯着她的手看了又看,而后一把抓住,笑得眯起了眼。 一大一小两个人便拉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走至苜园门口,立刻便有人提灯迎了上来。 连若生走动得多了,站定后便觉有些不适,扶着绿蕉轻喘了两声,皱眉揉向膝盖。 连二爷正正瞧见,便道:“我背你回去!” 她突然病了不会走路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若生闻言,却想起了幼年时的事来。她小的时候,他也总喜欢背着她四处乱跑,四处玩乐。后来,她日渐长大,便不喜同他呆在一处了。她总嫌他,嫌他永远像个孩子,没有半点父亲的样子,嫌他不像旁人的爹爹…… 可当那一日,利剑悬在她的头顶时,他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她身前。 他有那么多闹不明白的事,可独独疼她护她这一件,像是与生俱来。 若生心下一暖,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虽则才刚刚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可到底不是小丫头了。真要讲究,已是能说亲的年岁,哪里还能叫他背着走路。 可连二爷听了,垂着手,露出落寞神色来,只当她是因为不喜自己才不愿意叫他背着走。他讪讪低下头去,脚下步子踟蹰着,半天不肯迈开。他们父女俩已有很久不曾亲近过,也莫怪他总想着她厌烦自己。 若生看得清楚,叹口气:“下不为例。” 连二爷抬头,立即高兴起来,背过身去催她上来,视线则朝着明月堂相反的地方望去。若生一眼看到,心知肚明,一面像幼时一般抱住他的脖子,一面叮咛道:“回明月堂,不许去旁的地方。” “不去就不去。”连二爷嘟哝着,背了她不情不愿地往明月堂走去。 边上跟着的丫鬟婆子都知道这般不合适,然则也没有人敢劝阻。 廊下安静祥和,灯笼的光幽幽的。 若生靠在父亲的背上,厚实而温暖。 隔着大氅,她似乎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怦——怦怦——” 一声声回响在寂静的深夜里,也回响在她耳畔。 真好,父亲还活着,好好的活着…… 她紧紧闭着双眼,害怕自己一睁开,眼前的一切就会像一场黄粱美梦般烟消云散。鼻子愈发发起酸来,她憋着气,将头埋在了父亲背上。 突然,背着她的连二爷脚步微顿,长长叹口气,声音无奈极了:“天冷也不能将鼻涕水擦在我身上呀……人家这衣裳还是前些天新做的呢……”话说到后头,声音已是越来越轻,几不可闻。 连若生却清清楚楚都听进了耳朵里,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往前就是个邋里邋遢的丫头……”他小声嘀咕着。 听到这话,若生便悠悠地想起了自己小时跟着他一块往千重园里胡乱瞎窜的事。千重园里遍植蜀葵,花开的时候,就是一片红色的汪洋。她迈着小短腿,抓着他的手,溜进花海里打滚嬉闹,沾了满头满脸的花汁,活像只小花猫。 他就指着她哈哈笑,笑她是个邋遢丫头。 可他自己也是满身的狼藉,还不如她呢。 若生想着,嘴角微扬,微笑起来。 血rou会燃毁,可记忆,却总潜藏在脑海深处,以为自己早忘了,可其实都记得一清二楚,恍若昨日。 拐过弯,明月堂便近在跟前。 灯光喧嚣间,先前便